於是他沉聲道,“臣有罪!”
“哦,你有何罪?”崇禎臉上看不出深淺。
袁崇煥想了想,咬牙道,“臣偵查不利,導致奴酋潛越山關,直薄京城,觸犯龍顏,實乃大罪!”
崇禎沉思片刻道,“薊門一帶雖有戚少保經略,爾來已近百載。如今邊堡空虛,兵力虛弱,賊奴覷見其中虛實,自然不難破其營壘。你救駕有功,怎能稱之為有罪?”
袁崇煥有些訝異,沒想到今天的崇禎竟然如此通情達理。
想了想說道,“微臣坐鎮遼東時,奴酋黃臺吉屢屢遣人前來議和。”
“說是隻要兩邊停戰,重新恢復邊境互市,黃臺吉願意削去帝號。”
“臣為恢復大小淩河諸要害城防,與其虛與委蛇,但並非真的有意同其議和,還望皇上恕罪!”
崇禎笑道,“當日授你薊遼督師,便是同意你便宜行事。更何況皇太極每次投遞書信,你也已報回朝廷。既然朝廷都已知曉,你又何罪之有?”
袁崇煥一聽,更加犯起了嘀咕。
乾脆心一橫,道,“既然如此,屬下實在不知道自己何罪。還望陛下明示。”
崇禎不言不語,從龍袍袖子抖摟出幾本奏本,落在袁崇煥面前的地上。“你不知道自己有何罪,這些文官早就給你定下來了。不妨先看看吧!”
袁崇煥心知不妙,抓起奏本,藉著牢房裡微弱的燭光,緊張翻看了起來,越看越是汗流浹背,喉嚨發緊。
再抬頭看崇禎,袁崇煥早已沒有一開始那麼從容,啞著嗓子道,“皇上,這裡面的罪狀,實屬羅織構陷。就如臣誅殺毛文龍,原本是憑藉皇上御賜的尚方劍,對節制將領有先斬後奏之權,絕非如這閹逆王永光所言,出自內閣指使...”
明廷給袁崇煥定的幾宗罪,其實都沒有殺傷力,因為其中多數情況崇禎基本都一清二楚。
唯有袁崇煥殺毛文龍之前,曾經拜訪舉主兼東林大佬錢龍錫這一條,是袁崇煥說不清楚的,也是歷史上崇禎心裡的一根刺。
歷史上的崇禎,在經歷了登基前同魏忠賢的隱秘博弈後,最忌諱有人結黨,導致自己大權旁落,更加忌諱宦官同外廷官員勾結。
至於領兵大將同內閣要員密謀,已是他絕對無法容忍之事。
崇禎在將袁崇煥下獄後,一度因為戰局吃緊,說出“還是非(廣東)蠻子不可”的話,可見其猶豫。
但最終,被言官們摸透心理的崇禎還是下令將袁千刀萬剮,而且對原本十分信任、屢屢聽從規勸的錢龍錫,也再也沒有任用。
不過,現在坐著的這位崇禎可不是那麼好拿捏的。他微微抬手,打斷了袁崇煥的自白。
“莫急。你說這王永光是閹黨,但他當年因得罪東林黨人被貶,逆閹還未起勢。等到大閹荼毒朝野,卻也只給此人在南京分了個閒職。你又哪裡來的依據,斷定他是閹黨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