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夕眼睛一亮,拉著我的手就要走,邊拉邊嚷嚷:“媽媽,快點快點,我要吃披薩!”
我被她拉得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下顧風,他佇立在嫋嫋青煙裡,落日餘暉襯得他眉目寂寥。
我不敢多看,只匆匆說了句我們先走了,就逃也似地牽著小夕往出口走去。
俞辰訂了家西餐廳,餐廳環境清幽,暖黃的燭光柔和溫馨,牛扒煎得剛剛好,外焦裡嫩,不知怎的覺得沒有胃口,俞辰似乎也沒怎麼吃,只有小丫頭啃披薩啃得滿嘴油乎乎。
“夏清,是他嗎?”俞辰擱下刀叉,語氣淡淡。
他沒說是誰,但我知道他問的是誰。
我點了下頭,心不在焉地划著盤子裡的牛扒。
他問完這句話就沒有再開口。
吃完飯,俞辰開車送我們回家,兩人誰都沒有開口,一路沉默。
到了樓下,我準備開啟車門的時候,他忽然開口:“你會回到他身邊嗎?”他的聲音裡有某種壓抑。
我怔了下,半晌,輕輕地搖了搖頭,頓了下,低低地說了一句:“你路上小心。”然後抱起小夕進了樓裡。
小丫頭累壞了,洗完澡剛碰到枕頭就睡得人事不知。我坐在床頭,幫她掖了下被子。看著她臉上熟悉的眉目鼻子,我覺得身體某處隱隱地疼。
檯燈兀自散發著暖黃的光線,透過柔和的燈光,我想起了嫋嫋青煙裡他僵硬地佇立在神聖的大殿前,瘦得像一柄剛淬成的劍,凌厲孤寂。
從前他並不是這麼瘦,那時候他寬肩窄腰,穿黑色的襯衫並不顯得單薄,薄薄的肌肉撐得襯衫服帖合身,俊美得像雕塑。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是來找我的嗎?
不,看他今天的神情,並不知道我在這裡。
我不禁失笑,怎的又幻想了起來。
關了檯燈,躺到床上,我以為今夜會失眠,沒想到卻很快睡著了。亂糟糟地做了很多夢,夢到了他。
他躺在白色的床上,瘦削的臉頰深深地凹進去,臉色蒼白,閉著眼,眉頭卻緊皺。
他似乎睡著了,嘴巴輕輕開闔,好像在說夢話。我想走過去聽他在說什麼,可是腳卻動彈不了。我使勁全力,卻依舊挪不動腳。我急得大喊他的名字,然後就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房間裡一片漆黑,能聽到自己的心臟“怦怦怦”快速跳動的聲音。
我摸索著下了床,找到手機看了下時間,早上五點。還早,但已經了無睡意了。
我躡手躡腳地開了房間的門出去,走到陽臺。
夏天,晝長夜短,雖然才五點,天已灰濛濛的將亮不亮。晨風清涼稀薄,吹在身上有些寒意。
在陽臺站了一會,吹得周身發冷,進屋翻了件外套披上。
翻衣服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寶藍色的絲絨盒子,我看了好一會,才猶豫著拿出來打了開來——是他送我的那個訂婚戒指。
那時,他輕輕牽起我的手,輕柔地把戒指戴在我的無名指上,在上面印下一吻,說:“反正你早晚都得嫁給我,提前戴在這個手指了。”
後來,坐上來C市的航班時,我就把戒指摘下來,放回盒子裡。這麼多年,從不曾再開啟過它。
寶藍色的寶石閃著依舊閃著細碎耀眼的光芒,只是,世事早已物是人非。
那天過後,我就沒有再去過青山寺,也沒有再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