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少年書生真正展露出他屬於“人形道藏”的渾厚底蘊來,很難說他昔年到底是以怎麼樣的一種方式將道藏收錄進心神之中去的,但是大抵天驕修士,總有才情非凡之處,這是某種有類於楚維陽的觀照真無幻有的玄境的拓印過程一般。
他立身在山巔,此時間所宣講的,已然遠遠不只是那經篇的字音,更重要的,則是那經篇字句音律之中的道韻。
在最一開始的時候,少年書生的講法,便是真正從道與法的意蘊層面上宣之於口,公之於眾。
既然要以真傳換真傳,至少在這一部經篇上來說,少年書生做到了毫無遮掩!
而且,伴隨著這種極盡融洽的前所未有的宣講氛圍的營造,少年愈進狀態,到了某一層玄境之中去的時候,那清朗的聲音幾乎與天地自然,與嗚咽的山風,與遠處咆哮的玉髓江的水聲,盡皆混合在了一起。
那自然之音便是經書之聲,而在自然與書經之間,一切聲音盡皆是傳遞著道法根髓的真意。
陸銘海漸入佳境!
當然,也正是因著這樣的變化,又還能夠看出來,這並非是如楚維陽那樣純粹以真無幻有之玄境拓印的非凡才情,這其中尤還有一部分,依靠的是陸銘海純粹的心念與記憶。
而實則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愈發顯得難能可貴起來。
不過,少年書生這裡愈是宣講的賣力氣,原地裡,隔空洞照著思感與念頭的楚維陽,便在聆聽煌煌道音的過程之中,有著更為長足的收穫。
拋卻少年本身宣講的玄奇音韻之外,實則追根溯源來看,這《月華丹君說幻夢浮幽太虛經》又顯得尋常,起先時乍一聽聞經意,有還以為所謂月華丹君是甚麼了不得的存在。
可是再聽得後續時,遂漸漸明白過來,所謂丹君,大抵是中州對於古之金丹境界的有道真修的敬稱,而且常常用於後嗣血裔敬稱先祖。
歸根究底,這所謂《太虛經》,不過是一部高品的功訣罷了,少年書生再是講的天花亂墜,以自然之音撼動道法之聲,這功訣本身的意蘊,卻渾無那觸動楚維陽自身功果的無上義理。
但諸修聽得此經,本也不是為了找尋無上法門,繼而轉投混元法修途門下的。
而且事實上,也正是沒有了功訣無上義理的干擾,反而教諸修能夠更為直觀與明朗的洞見混元法身之道的框架、脈絡、輪廓,乃至於是全貌!
就像是早先時楚維陽以同樣高品的經篇卻洞見了古元門劍法劍道一樣。
功訣本身的品階不重要,那脈絡與輪廓,才是諸修參道悟法的重中之重。
而這種重要本身,對於楚維陽而言也是同樣關切的,因為他畢竟昔日只是探索過法身之路而已,對於法身之路修持到最後會是甚麼樣的景象,楚維陽有概念,但是不曾真切的推演過,無從實證全貌。
而這種錯失過的“遺憾”,在少年所講述的混元法身之道的完整功訣之中,得以了彌補。
法身修途自鍛體之道伊始,熔鍊諸般道法功訣,以身形而承載,修道如鍛體,鍛體如煉法。
這便也是法身之稱的由來。
而在少年書生所宣講的功訣經法之中,當這法身之修途伴隨著九煉丹胎的過程抵至極限,當一切徜徉在身軀之中的道與法蛻變與昇華,進而凝練成道果的過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