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所曾經承受的苦難,如今竟真的一點點成為踏上前路的資糧。
這數日間,楚維陽幾乎數次心境波動,無限的接近於通悟穀雨劍意,這樣顯著的進境變化,也迫使楚維陽將更多的心神都放在了《春時劍》的修行上面。
多通悟一道劍意,都以為楚維陽距離掙脫出死亡的泥濘又多邁出一步路來。
而一旁在夜風之中搖曳的黯淡篝火旁,馬管事頗為感慨的看著楚維陽於夜幕下舞劍的身影。
這一刻,馬管事忽然想到了前幾日裡,偶然間聽楚維陽所誦唸的那首詞——
“客子久不到,好景為君留。西樓著意吟賞,何必問更籌。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懷冰雪,浩蕩百川流。鯨飲未吞海,劍氣已橫秋。”
“野光浮。天宇迥,物華幽。中州遺恨,不知今夜幾人愁。誰念英雄老矣,不道功名蕞爾,決策尚悠悠。此事費分說,來日且扶頭。”
兀自喟嘆著,馬管事看著月華映照劍光,無端的七情悸動起來。
悵然間,他似有了酩酊一場的衝動。
又似乎,只是看著眼前的景象,就已醉意朦朧。
第二日,當楚維陽再度吞下一枚百草破厄丹,稍顯頹靡的暖流勉強讓年輕人提振起了精神。
接連許多天很是不節制的修行《五臟食氣精訣》,直至這一刻,楚維陽終於感應到了百草破厄丹的效用減弱。
這不在楚維陽的見知障範疇中。
前世今生的經歷,讓楚維陽很容易接受所謂“耐藥性”的說法。
藥力不可避免的效用頹靡,是甚麼樣的功法都無法彌補的,哪怕如今只是微微展露出苗頭來,但卻意味著未來楚維陽必定要面臨的困局。
當有一日,自己的修為還沒能追上煞炁的增長速度。
當有一日,這百草破厄丹徹底失去了藥力功效。
一念及此,楚維陽頗感疲憊的搖了搖頭。
這樣的發現,也不過是長久以來囹圄困境裡密不透風的鎖鏈之一罷了。
緩緩地扶著膝蓋站起身來,依靠著洞開的窗戶,任由融融暖陽照耀在自己病態蒼白的臉上,照在仍舊乾瘦的身軀上。
那溫潤的暖陽,讓楚維陽的身軀一點點鬆弛了下來。
然後,年輕人抽出劍,旋即割破掌心,嫣紅的鮮血滴落進木碗中。
少頃,身形略顯踉蹌的楚維陽,吞下一枚龍虎回元丹,這才一步三頓的走到大甕前,將這一碗滿含煞炁的血灑進大甕中。
一夜過去,腥香氣息愈發濃郁,那濃烈的味道甚至在悄然變化著,不在有激烈而引人心神警惕的那部分,香氣愈發柔和,彷彿是烈日下曝曬的被褥的氣息,是自然裡泥土混合青草的味道,是姣好美人脖頸間的幽幽蘭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