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三弟”都不願意再喊了,脊背挺得直直的,頂著壓力繼續把話往深層說下去,“鍾家子孫單薄,琛琛年紀還小,目前只有文昊一脈單傳,而文昊又是鍾家的繼承人,如果文昊的孩子搞到最後根本就不姓鍾而是姓韓呢?我就是懷疑韓烈故意讓我們以為文昊無法生育,然後利用人工受孕的機會,混淆鍾家的血脈!”
一小會兒的時間內,炸彈一枚緊接著一枚丟擲,而現在這一句,無疑是最具爆破性的,話落之際,空氣裡陡然一陣倒抽氣的聲音,幾人臉色悉數大變。
“天吶天吶天吶!”胡小庭一副細思極恐的表情,連連驚叫。鍾傑也是被朱錦華所言嚇到了:“如果是真的,三弟的心機也太……”
“甚至我懷疑,是不是連人工受孕都是個幌子!他們既然本就暗通曲款,那又何必再透過人工受孕這麼麻煩呢?”再說完這最後一句,朱錦華像是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閉了閉眼,呈現出一番心力交瘁的神色。
見朱錦華晃了晃身體,鍾文昊連忙跪坐到她身旁摟住她,眉眼跳動著怒氣,接上朱錦華的話尾,對鍾遠山道:“爺爺,如果不是這些照片,我們怕是現在還被這對姦夫淫婦矇在鼓裡!”
“不是……不是這樣的……”佟羌羌拼命搖頭,卻除了這種蒼白無力的否認,說不出其他東西。
她的思緒混亂一片。她不知道朱錦華怎麼會有這樣曲曲繞繞的念頭,她也不知道朱錦華關於韓烈的猜測是否屬實,她現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她唯一清楚的一點是,她和韓烈之間確實並不存在他們所以為的苟且關係。可是顯然大家不會相信她的解釋。
鍾遠山雖還安安穩穩地坐在輪椅上,但他的手掌攥緊在扶手上,神情一變再變,顯然也聽進了朱錦華的所謂“猜測”,蘊滿厲色的目光投注在她和韓烈之間徘徊。
佟羌羌面如白紙地撫著小腹,只覺渾身發冷,只覺,所有的人都站在她的對立面,好整以暇地看她的慌亂,看她的無助,等她的俯首認罪。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整個廳堂沒有人敢率先打破沉寂。最後還是不明事理的鐘如琛忽然開口糾纏胡小庭說要出門,胡小庭慌忙捂住他的嘴低聲輕哄。
鍾遠山這才終於說話了,眼神銳利,“老三,你有什麼要說的?”
佟羌羌慶幸鍾遠山並未全然聽信朱錦華的片面之言,至少現在在給韓烈辯駁的機會。
韓烈依舊身形筆直,抱臂而站,像一座山。他的唇角微微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仿若在專注地聆聽朱錦華的講述。被鍾遠山點名後,他的眉梢微微抬了抬,有點漫不經心地回答:“我沒有什麼要說的。”
佟羌羌不可置信地望向韓烈,心裡的城牆轟然倒塌——他怎麼能沒有要說的?!他知不知道這樣等於是預設了朱錦華的所有指控?!
胡小庭迫不及待地跳出來吆喝:“你這是承認了?天吶天吶天吶!居然還那麼理直氣壯!太不要臉了!”
鍾傑也是臉色難看:“三弟,鍾家對你不薄,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聽說,小叔的生母當年是被奶奶趕出去的。”鍾文昊的插話,自然是在提醒大家韓烈對鍾家是心懷怨氣的。
鍾遠山似乎還對韓烈抱有最後一絲期待:“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你沒有什麼要說的?!”
韓烈的眸光暗沉沉的像是深海,面無表情地回答:“大嫂的故事已經很曲折很絕妙很完美,我沒有什麼可補充的。”
他說的越是無情無緒,越是讓人覺得嘲諷。
鍾遠山擰眉,打量韓烈,面露沉凝之色,見狀,朱錦華的表情一冷,正要繼續說話,門外忽然傳出吵嚷聲。
管家匆匆忙忙地跑進來彙報:“外面有人鬧著要見大少爺!”
“大少爺”的稱呼在鍾宅裡一般指的是鍾文昊。
這邊事情正進展至關鍵時刻,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鍾文昊也不願搭理,當即不耐地揮手:“讓他走!我現在沒空!”
他的話音尚未完全落下,便聽外頭有人忿忿介面:“那我就等到你有空!”
嗓音異常熟悉,佟羌羌剛在心裡辨認出來人,一道身影突破鍾家傭人的阻攔跨進廳堂裡。
果然是安景宏!佟羌羌愣住。他怎麼會找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