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
傻小子忍不住喊了一聲,海子竟奇蹟般地停住了。他轉過身,手裡舉著的砍刀卻並沒有放下。身邊的人吃驚的退下卻,又不敢走的太遠。人們從心底懼怕海子手裡的刀,也懼怕這個看著長大的孩子。但這不只是懼怕,陳風感覺得到,人們的眼神中掩藏著一絲厭惡。
他看著陳風的眼神是那麼幹淨,就像是一個孩子看到了從未見過的玩具。陳風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異常的緊張。他不知道自己在海子眼裡是什麼樣子,他同樣懼怕這個兒時最好的玩伴。心中隱隱的期待,希望眼前的人還能記起他是誰,徹徹底底的醒過來。
可是他錯了,短暫的平靜只不過給了他虛假的希望,轉眼之間海子便恢復了方才的瘋狂。陳風來不及閃躲,油膩膩的大砍刀向他砍了下來,上面還帶著海子媽媽的血。
……
一個身影突然斜插出來,一肩膀撞在海子懷裡,推開了他手裡的大刀。
“傻小子,快跑!”
陳風還沒來得及看明白眼前發生的事情,叔叔已經倒在了地上,用力捂著右胳膊掙扎著想站起身,一道血光從指間滲出來。
海子也站了起來,又一次揮舞著大刀向陳風斜砍下來。陳風沒有跑,左腳向前邁出一步,伸左手擋住海子的手腕,探右腳把他的左腳絆離了地面,右手從胸前開啟。海子失去重心倒在地上,手裡的鋼刀卻抓在了陳風手裡。直到這時街上的男人們才找到了機會,眨眼之間就用叔叔拿來的麻繩把他綁得結結實實。
海子嬸傷的似乎並不重,但身上的傷口仍然在向外淌血。陳風不願意去聽她的哀嚎,也不想聽到她呼喊因癌症病逝的丈夫,更不想聽她描繪本該美好的生活。他突然想去看叔叔一眼,卻無法穿過將他包圍的人群。透過人群的縫隙,他看到叔叔上了一輛紅色的摩托車,開車的人好像是他的兒子。
人們爭相詢問這是誰家的小子,為啥沒有見過,更驚歎於他的勇敢和身手。無數只陌生的大手在他肩膀上和身上拍了又拍,轉眼的功夫就在那淌滿汗水的身體上摸出了數不清的手印。
沒有過多停留,也不想和誰寒暄,陳風幾乎是傻笑著擠出了眾人的包圍,謊稱要回家吃飯便匆匆走了。
“這是誰家小子呀?真足實!”在混亂中,他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這不就是寶來家鐵牛嗎!”一個男人回答
“哪個寶來?”另一個男人問起來。
“陳家那個寶來呀,去青島那個。”
“我認得他家小子,不是這個,比他大。”又有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來。
“這是他家二小子,小名叫鐵牛,大號不知道。”
“就是原來二寶老抱著的那個胖小子?”
“就是他。”
“都這麼大了!”
……
接下來的兩天裡,爺爺的小院突然熱鬧了起來。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爺爺奶奶、叔叔大爺、三姑六婆,再加上一堆叫不上名字的姐姐嫂子、哥們弟兄,輪著番的跑過來神侃。什麼張家長李家短、王家的牛啃了高家玉米,過去二十多年聽都沒聽過的事情就像是一鍋幾乎煮沒了湯的泡麵,硬生生的塞進了他的耳朵,中間還隱藏著幾個煮飛了的雞蛋。
(猶豫了很久,把這一段刪了又放,放了又刪,最終還是貼了上來。有些人、有些事,它就是發生了,不管我是不是願意面對它,它都在那。為了紀念那個唯有我不能去見的幼時玩伴,請原諒我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