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額圖憤然道:“臉面?他們要的這個臉面,在人家身上可是腦袋!阿瑪,我家也是世代功勳,怕個什麼?只要我兄弟們披掛上馬,振臂一呼,立馬可以擁兵數萬!”
索尼跺腳大罵:“魯莽!糊塗!荒唐!我告訴過你,遇事得動腦子!愛新覺羅家同咱們一塊兒共謀大事,為何人家成了皇家正統,咱們只能追隨左右?就因愛新覺羅家不但會動刀槍,還會動腦子!”
索額圖聽著心裡不服,嘴上卻不敢再說什麼。索尼想了想,又道:“別慌,我們可以把殺人的事讓鰲拜來做。你去拜訪鰲拜,你得這麼同他說。”索尼告訴兒子如何行事,一一仔細囑咐了。
索額圖去了鰲拜府上,先道了安問了好,再把莊親王如何上門叫罵,添油加醋地說了,道:“莊親王說先到我家裡罵人,改日還要上您府上來。”
鰲拜怒道:“那老東西,老夫等著他來!”
索額圖依著阿瑪之意,先把鰲拜激怒了,再說:“鰲大人,您老不必生氣。莊親王的意思是想殺了衛向書和陳廷敬,不然他心頭不解恨。”
鰲拜拍著炕沿,道:“放肆!整治科場腐敗是皇上的旨意!我同令尊大人可是奉旨辦案!”
索額圖道:“我阿瑪是塊軟豆腐,脾氣又好,凡事都是聽您的。”
鰲拜聽了這話,眼睛瞪得燈籠大,道:“怎麼?得罪人了,你阿瑪就想把事兒全賴在我身上?”
索額圖道:“我阿瑪可沒有啊!都是莊親王說的。他在我家罵了半日,罵我阿瑪辦事沒主見,凡事只聽鰲大人您的。飯桶、豬腦子,什麼難聽的話都叫他罵了。”
鰲拜望著索額圖冷笑道:“你阿瑪和我同朝事君多年,我知道他是個老狐狸!”
索額圖道:“我阿瑪膽兒小,不像鰲大人您,精明果敢,深受皇上器重。鰲大人,小侄專此拜訪,真是為您好呀!”
鰲拜問道:“為我好?你倒是說說怎麼個為我好?”
索額圖就照著父親的話說:“李振鄴身後原是有人的,如今他被殺了,給他撐腰的人都沒了臉面,就慫恿著莊親王出頭。莊親王兒子被殺了,他正要那些人幫著他鬧事哩!如果不殺了這兩個人,莊親王他們氣就不順,您往後的事情就不好做!”
鰲拜道:“賢侄呀,你隨我扈從皇上多年,知道我的脾氣。要殺幾個人,在老夫這裡沒什麼難的,編排些個事兒讓皇上點頭就行了。可是,他們畢竟冤哪!”
索額圖說:“鰲大人,其實莊親王他們只是想出口氣,殺誰都一樣。”
索額圖說罷這話,故意眼睛怪怪地望著鰲拜。鰲拜聽出索額圖的意思,立馬雷霆大怒,道:“你的意思,莊親王他們還想殺我?”
索額圖低頭賠罪,道:“小侄怎敢這麼想?我只是琢磨莊親王他們的意思。”
鰲拜陰了臉瞪著索額圖,瞪得他頭皮都發麻了,半日才冷笑道:“捉拿李振鄴是皇上親口下的諭示。外頭傳聞是陳廷敬告發了李振鄴,可話是怎麼從陳廷敬口裡出來的呢?外頭可有兩種說法,有人說是你問出來的,有人說是明珠問出來的。賢侄,我要向莊親王他們交差,是殺你呢,還是殺明珠呢?”
索額圖聽了這話心裡並不害怕,卻做出請罪的樣子,跪了下來,說:“小侄無能,被明珠耍了。皇上著我押陳廷敬去順天府,半路上陳廷敬被人劫了,卻讓明珠神不知鬼不覺地找到了,正是明珠從陳廷敬那裡問出了科場案。”
鰲拜大聲喝道:“賢侄的意思是我把明珠也殺了?你回去轉告令尊大人,殺幾個人小事一樁,可你今日說的這些話,哪句敢攤到桌面上來!”
索額圖嘴上也是不軟,道:“鰲大人您是知道的,有些事情做起來真是不會攤到桌面上來的!”
索額圖請了安告辭回去了。他把鰲拜的話一五一十告訴了阿瑪,只道老匹夫油鹽不進。索尼卻是搖頭而笑,道:“傻兒子,鰲拜這麼容易就答應你把誰殺了?你只要把話傳給他就得了,他會好生想想的!”
索額圖走了沒多久,鰲拜著人把明珠叫到了府上。明珠聽說索額圖調唆著鰲拜殺他,又驚又恨,道:“鰲拜大人,他們索尼家可沒一個真正忠心朝廷的人哪!”
鰲拜點頭道:“索尼這傢伙我是知道的。他和我共同奉旨辦案,現在得罪人了,他就諉過於我,還要我出面殺人。也只怪老夫平日逞能慣了,外頭看著只要是我到場的事,都是我乾的。索尼遇事可以諉過,我是沒處可推。看來我不做做樣子,過不了這一關的。”
明珠卻道:“我看大人您做樣子是給莊親王他們看,莊親王他們可是做給皇上看的!”
鰲拜對明珠立時刮目相看,道:“明珠,老夫沒有看錯,你果然精明過人哪!你說的這句話,老夫只敢放在心裡,可不敢當人說出來!”
明珠道:“皇上幼年登基,長年依著那些王爺,日久成習呀!皇上親政以後,天下人都仰望著皇上成就一代英主,可有些王爺不樂意!”
鰲拜嘆道:“老夫身經百戰,不知道什麼叫怕字。一個貝勒殺了就殺了,怕什麼?可我得顧及朝廷安寧!身為人臣就得替皇上著想,替大局著想。正是你說的意思,他們是想殺幾個人告訴皇上,他們也是惹不起的,皇上不能想殺誰就殺誰。他們想讓我替他們殺人,把人頭都點好了,衛向書、陳廷敬,還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