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我是不是這個學校的教師?”
“是。但不是我的老師,在我心裡你也不是我的老師。”女孩子很固執地說。
“你還有什麼事嗎?”我真的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子會這樣直白,我也在擔心自己與她談得久了會失去心底的那道防線,畢竟我是一個三十歲還沒有結婚的男人。我想快些離開這個地方,儘快離開這個女孩子。
“從今以後,我再也不喊你老師了,我喊你老王……”女孩子把我並沒有接過來的東西塞進我的手裡,然後轉身跑了。
看著她黑暗中的背影,我有些騎虎難下的感受。回到寢室,我開啟那個包,原來是她與我買的一條褲子……這個女孩子!
後來幾次,她約我去她住的地方說有話要跟我說。我以各種理由拒絕了,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她畢竟還要讀書…… 。我小心翼翼地注意著自己的一切。
暑假前的最後一天,或許是因為我的教學方法校總接受不了,或許是因為我與這個女孩子的事情,我被校方解僱了。辦完與學校的手續,我開始打點行裝,正在這時,這名女孩子來到我的寢室,很乾脆地告訴我,說學校解僱了我,她也不上學了。我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我以為拒絕她幾次她會把心思收回去,我錯了。我看著她,說我還有事兒。其實,我什麼事兒也沒有,把她搪塞過去,我打點好行裝就溜了。她說她可以等我把事兒辦完,她還有很多話要對我說。說完,她轉身出門,就在我的寢室門口等著我。
我知道這次溜不掉了,也好,這個時候與她講個明白,也算與她作個最後的交待吧。
她在我的門口整整等了一個下午,晚飯時,我在小鋪裡與她買了些泡麵,讓她與我一起應付在這個學校裡的最後一頓晚餐。正在這時,校總過來喊我,說不管怎樣在校教師聚一聚,吃最後一起吃一頓飯。我似乎找出了藉口,讓她回去。她沒有吱聲,也沒有動身。我想,或許我與其他教師吃飯回來,她也該走了。我走出了寢室。
飯桌上,校總很委婉地向我解釋我被解僱的原因。我聽得出我為什麼會被解僱,就像好友的判斷一樣:緊得學生受不了,松得學校受不了。我苦笑了一下,什麼也沒有說。等到飯局結束,已經接近凌晨一點了。我回到寢室,女孩子還在我的門口站著。
“走吧,你不是有很多話要跟我說嗎,我們出去轉轉吧。”我不敢留她在寢室裡說話,因為深更半夜一男一女會引起別人的誤解。
女孩子跟著我走出了我的寢室。偏僻的野村沒有公園只有田野,她隨著我來到了村子外的田野裡。田野裡的風輕輕地吹著,田野裡的蟲子此起彼伏地鳴叫著。
“老王,明天我想跟你一起走。”她毫不掩飾地說。
“跟我走幹什麼?你還小,你還要讀書,你現在不應該考慮這些事。”
“去你家。我不小了,我已經是成人了。”她辯解說,“你這一走,我再也沒有心思讀書了。”
“既然說你不小了,既然說你是成人了,你就應該很清楚你現在應該幹什麼。退一步說,就是我答應你跟我一起去我家,你考慮到要面臨的一些問題嗎?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你將一輩子是個農民,將一輩子圍著二畝薄地轉來轉去,將一輩子像其他農村婦女一樣活著,你心甘嗎?就是你心甘,我一輩子心裡都不會踏實。你知道我比你大了多少歲嗎?或許你現在考慮不到這些,將來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我不後悔!”女孩子很固執。
“不行,不是我在傷你,我是在勸你,什麼事不是腦子熱做決定的。無論什麼事,等你考慮全面了再做決定。你要想去我家也可以,明天你找個同學陪著你一塊去,在我家玩兩天再回來。”其實,我真的不願意讓她去我家。但轉過念來,讓她去我家看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家境的寒酸或許可以把她嚇退了。
“我說了你別笑話我,其實你每個星期回去的時候,我都想跟著你去。自從你來這個學校之後,我也說不清為什麼,總想每天都看著你。”女孩子絲毫也不避諱。
“我知道,我給你們留的印象不錯。其實,我並不像你們看到的那麼優秀。我還是勸你,你現在的最重要的任務是學習,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改變你將來的命運。我尊重你的心情,我也感謝你的心情。如果你真的有那種想法,現在就好好學習,將來說不準……你會有新的想法、新的打算,或許將來有一天我會真的同意你了。”我知道,想要立刻改變他的心思太不可能,給她一個模稜兩可的答覆,或許可以讓她抱著一份幻覺去努力改變她的前景。我大致算了一下,她要是能讀大學,等她大學畢業,至少是七八年的事情,那時她或許對人生對愛情有了新的見解,有了新的見解,她或許會嘲笑自己現在的幼稚。
“你說話算數?”
“當然算數。”我否定不了這是一個對她搪塞的諾言,因為我知道,一個人會隨著他的成長背景和閱歷有所改變,當一個人已經有所改變之後,過去的一切他會有新的認識和看法。
那天夜裡,我和她一直聊到了將近天亮。這中間的談話,我無時不再鼓勵她要讀書、要改變。她似乎也很贊同我的觀點。
第二天早上,因好友還有其它一些工作要做,我就一個人離開了這所學校。剛走出學校大門,我發現了她等在我的前方。天哪,這女孩子太固執了吧……。我同時也看到在她的身旁還真有另一個女生,就是那位第一次喊我出去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