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常,你剛醒過來就有這麼多問題,對身體沒什麼好處,我現在可是寧可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少來吧,我們是那種缺乏好奇心的人嗎?還不是你又被保密條例捆住了,不能說就算了。”我朝他擺擺手,厭煩的打斷曹隊站不住腳的說法。
曹隊衝我笑了笑,頭上太多的紗布讓我看不到他真實的表情。
“和你說說現在的情況還是不違規的,成家嶺礦完全封閉了,這兩天正在十七號礦井口修建一個密閉式的實驗室,大批的專家可能正趕往那裡。裡面還有曾茜,我們兩口子真是緣份深厚,我剛出來,她就要進去,可惜都不由得自己作主。”
“我們上來的第二天,劉小伍又帶人下了那個懸崖,他這回裝備齊全,用不著我們再下去救他,我們撤出時,他告訴我,他們已經下探了接近五百米的地方,下面的溫度快一百度了,而且地殼活動劇烈,估計離岩漿層不遠了,他推測,下面的熔岩似乎會週期性的上湧,懸崖石壁上的結晶體應該都是熔岩活動留下的,按照這個推論,五方聚火陣裡的煤精玉石壁,應該也是熔岩侵蝕後不斷沉積形成的。”
曹隊說到這裡,翻身下了病床,來到我的身邊,從病號服的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放在我的面前。“這是撤出前,劉小伍在懸崖下面拍的,我下去時也看到了,老常你昏迷的時候,也一直唸叨這東西,我就不明白了,你又沒下懸崖,怎麼知道這東西的存在呢?”
我費力的拿起那張照片,仔細的端詳起來。照片顯然是在懸崖下面拍攝的,光線很暗,曝光時間有些長,以至於畫面有些模糊。畫面的中間,是一棵發出淡淡橙光的大樹,一棵由無數的光點組成的大樹,也正是這些光點,這些光點的緩緩移動,才形成了樹根、樹幹和樹枝,這景象和我在懸崖上,在那些把我緊緊包裹起來的粘液中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樣,那棵有枝無葉的樹。
“這樹究竟是什麼東西?劉小伍他們有什麼進展沒有?我一直有個疑問,戴礦長在礦井裡挖掘的可能並不是煤精玉,煤精玉不會那麼透明,兩者只是外觀上有點近似。”我把照片遞還給曹隊。
曹隊伸了個懶腰,再次把身體倚在病床上。
“你的懷疑是對的,十七號井下礦石的硬度,透光度遠遠高於一般的煤精玉,但化學成份和結構差不多。這一點地礦學專家已經做了論證,估計是形成的溫度更高,壓力更大,結晶體也更漂亮。所以成家嶺的煤精玉才會有那麼多國外買家追捧吧?”
“現在看來,這樹裡流動的發光物,應該和煤精玉水膽裡的東西是一樣的,也就是弄了你一身的東西,可它究竟是什麼,現在就說不好了,但至少可以肯定,它是某種生命,有一定智慧的生命。另外,這種發光物似乎對溫度很敏感,溫度低於四十度,就會開始氣化燃燒,這些應該就是造成礦工自燃的根本原因。”
“但這發光物有別於我們已知的任何生命形式。要研究出更多的成果,短期是不可能了,但這些發光物對國家意義深遠,因為很少一點,可以釋放出巨大的能量。好了,成家嶺現在已經是軍事禁區,而且發光物本身的特質決定,它不可能在地表生存,沒有擴散汙染的危險,剩下的不需要我們再操心了。”
曹隊講到這裡,陽光已經隱入了連綿的西山之中,我望著漸漸暗下去的天色,心緒卻依舊難以平復。
在地球表面,生命其實是非常脆弱的,地震、火山、洪水、隕石、太陽風暴、冰河,現在還有人類的自發破壞,生命的演進史上,每一個偶發事件都足以讓生命的進化停滯甚至是滅絕,所以人類與整個地球的生命週期相比較,只是短短的一瞬,我們雖然是物種的幸運者,但依舊不敢說進化到了何種高階的程度。
但地下的世界完全不同,也許幾億年,十幾億年從未改變過,更沒有地表那些毀滅性的災難發生,如果,真的有適應地下世界的生命,那麼它們生存的時間遠遠超過了人類的想象,而它們的進化也從未中止,以人類目前的眼界來評估這些未知的生命,也許會犯下可悲的錯誤。
憂天的杞人未必不是一位智者,只是他的思想超越了時代。
那一年我幾乎在病床上渡過了整個冬天,看了幾場雪,聽了半個月風,還目睹了之後被稱之為霧霾的晨昏反轉,只是當時還當作不易消散的沙塵暴。
一直到了春節後,我才回到虎坊橋的院子裡。曹隊,小段,小雷時常來院子探望,但大家都沒再提成家嶺的事情,好象在成家嶺的經歷都伴隨著我昏迷的那幾天,埋進了記憶的最深處。
只是在無意的閒聊中,小雷聊起,我們那天被轉往廣靈縣醫院時,省刑警大隊在廣靈賓館抓獲了那個廣東的中間商,至於審出了什麼就不清楚了。
之後,我盤問過一次曹隊,他只是搖搖頭,告訴我,有紀律,多的不能說,但陳醫生在坑道里的講述,應該都是真實發生的。
(故入生死而無所畏;於諸榮辱,心無憂喜;不輕未學,敬學如佛;墮煩惱者,令***,於遠離樂,不以為貴;不著己樂,慶於彼樂。在諸禪定,如地獄想;於生死中,如園觀想;見來求者,為善師想;舍諸所有,具一切智想;見毀戒人,起救護想;諸波羅密,為父母想;道品之法,為眷屬想。《維摩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