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隊見我太閒了,就找蔣船長要了兩副海釣的杆子,讓我和煥生坐在船尾釣魚。
對海釣我是一竅不通,可真釣起來方才明白,只要是魚傻,有沒有經驗,有沒有技術完全不重要。船上的二副給我們指導了一下,我和煥生兩個基本上十分鐘左右就能中上一條,開始只是寸把長的小魚,很快十幾斤的大魚也扯了上來。
特別是煥生弄上來一條鯕鰍,快二十斤重,還是條少見的黃翅黑頭,據說現捕現殺現做,味道異常鮮美,遠非我們岸上吃的死鯕鰍可比,清蒸紅燒都是難得的海味,讓炊事班的胡大廚當時就給燉了。傍晚時分,那香味順著舷窗就飄了出來,經久不散,片刻之後大家引得都聚到了餐廳。
科考船的餐廳面積不小,足足有一百多平米,擺了六張大圓桌和十幾張小長條桌。前兩天,大家來就餐的時間都不盡相同,三三兩兩的散座著,還有些人拿飯盒來打了飯就回艙裡去吃,餐廳裡顯得空空蕩蕩的。
今天,不知道是知道晚上有上好海貨可吃,還是蔣船長特意挨個艙做了通知,人到的非常齊,我掃了一眼,足足有一百五六十號人。但不同的團隊還是自己圍在大圓桌旁,湊不進去的就三三兩兩散座在長條桌前。
曹隊安排小雷小段去底艙抱了兩箱酒上來,一箱瀘州老窖,一箱陳年的汾酒,紙箱非常的破舊,露出裡面古董般的酒瓶,但懂酒的人立刻眼睛放起光來。陸教授看來是個好酒的主兒,情不自禁地靠到曹隊身邊,兩眼沒離開酒瓶,問了一句,“我說曹隊,今兒什麼日子啊,海鮮配老酒,你這酒好像也很有點兒來頭啊。”
魏處長也踱了過來,拿起一瓶老汾酒,對著亮光照了照,沒等曹隊接話兒,已經品評了起來,“老曹,好東西不少啊,這種玻璃瓶的老汾酒現在可不好找,我記得七十年代末就停產了,液掛壁,色泛黃,存了少說二十年。”
曹隊哈哈笑了起來,“魏處長可以啊,看來是行家,可您再仔細瞅瞅,七十年代的汾酒有用雙色套印白籤的嗎?有不標生產日期的嗎?有在背面印語錄的嗎?”
曹隊話音剛落,魏處長就變了臉色,急急拿起酒瓶,幾乎湊到了眼鏡上,上下的端詳著,聲音不自覺的已經開始發顫,“老曹,這難道是文革前酒廠停產時的最後一批?”
曹隊嘿嘿笑著,不鹹不淡的說了句,“魏處,汾酒廠的歷史您清楚,那就好辦了,但您知不知道,杏花村可不止停產過一次。”
“你是說三年自然災害那會兒?四十年的酒?”此時的魏處長已經瞪大了雙眼,我們透過他的近視鏡看過去,那雙眼真如銅鈴一般,一眨都不眨,顯得無比滑稽。但魏處長已經顧不上我們神色,自顧自的在圓桌旁坐下,來回擺弄著那酒瓶,如同淘到了元青花一般。
在他的對面,陸教授沒有絲毫理會,用力拔開了瀘州老窖的塞子,塞子離開瓶口的那一剎那,似乎還有股煙塵冒出,一股濃厚的酒香瞬間在餐廳裡飄散開,連那些不喝白酒的都為之側目。
“之前我就聽人說,九十年代初瀘州曾經挖出過一個明代的白酒作坊,不但出土了十幾壇三百多年的老酒,還挖出了蜀地釀酒古法的方子,原以為是民間中以訛傳訛的傳說,今天看來還真有可能是真的。曹隊,說說這酒的來歷吧?”
“陸教授,您也是行家,說的不錯,當年白酒作坊遺址不但挖出了酒和方子,最重要的是找到了古酒麴,到今天依舊活躍的古酒麴。用這些古酒麴,配合古方釀出來的頭道酒就在您的手上。”曹隊平靜的說了一句。
陸教授聽了曹隊的話,手都有些顫抖,又深深在瓶口聞了一下,一副很陶醉的樣子。
魏處長在一邊兒聽了,騰的站起了身,很嚴肅的說到,“曹隊,這些酒都很難得,胡吃海喝豈不是都糟蹋了,我們在海上不知還要呆多久,到時候沒了酒還怎麼呆?今天每桌就只能一瓶,年輕人都喝啤酒,白酒他們也喝不慣,小劉,你去把咱帶的啤酒拖上來。”
陸教授聽了魏處的話,不斷的點頭,這可能是自從上船以來,他們的第一次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