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愛一個人到希望他意外身亡,真還用不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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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錢的多少,彭程通常是不太在意的,他甚至都不在意錢。這一次他又說服了小敏,從那姑娘的票夾子裡拿到了錢。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也是唯一不會被料進局子裡的賺錢方法了,那可不是百八千的小錢,所以只有一試,而且他勢在必得。
他想過了,也許只有這件事兒真的好使。其實上一次輸錢,他是總結了的,那是他自己不穩妥了,具體是壞在哪裡了他到是真沒想清楚,總之他也不想細想了,反正這一次,他打算好了,就像最開始那樣,他妥妥的來,妥妥的。
這幾天,他就一直在琢磨,既然他能贏錢,那按照那贏錢的路子嚴格臨摹,他便應該還能從暗場裡撈出錢來,關鍵就在於嚴格臨摹四個字,嚴格,啥啥也別差了。
彭程是當真就這麼想的,他也就這麼幹了。他揣著錢殺進暗場的那會兒,激情澎湃的,小夥子感覺手哆嗦,豬蹄子給了他巨大的力量,他知道他要那個姑娘,他要賺很多很多的錢,都給他的姑娘,讓她給自己買豬蹄子吃。只可惜無論多激情澎湃,賭博這種莫名其妙的玩應兒,到底還是莫名其妙的吃光了他從小敏手裡掏出來的錢。
再從那場子裡出來,他徹底的傻了,他一個人坐在塵土飛揚的馬路邊,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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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程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澡堂子就在隔著馬路的那邊兒,他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小敏的錢是肯定還不上了,頭走的時候,他是抱著必勝的信心走的,說真的,他就沒想過會輸。
哎呀!怎麼了呢?彭程懊糟了。
他是告誡了自己的,嚴格臨摹,嚴格臨摹,嚴格臨摹了,咋還是輸了呢,這飛來的橫饑荒(債務的意思)可怎麼給上呀!彭程合計合計都覺著窩心,窩得他胸口裡像是四面的大餅,梆硬梆硬的。現在已經不是賺不賺錢的問題了,剛剛的慷慨豪情,還有跟想娶貝貝的慾望都被這饑荒擠兌的蔫慫蔫慫的,小夥子是渾身難受,這他媽的可咋整?
得先把小敏的錢給了呀!操,沒贏,裡外裡的變雙倍了。想到這裡,彭程感覺一股子肝火只衝頭頂,他死命的一跺腳,真他媽的糟心透了。
他知道貝貝已經借了不少錢了,三千五千的雖然不算太多,可是對於他一個月只賺一千五的人來說,還是很抻勁兒的,更別說貝貝那種只賺七百的。五千塊錢,那姑娘不吃不喝得還八個月呢!彭程算明白了這筆賬,眼一閉,心都死了,他朝旁邊最高的大樓瞅了瞅,密密麻麻的小格子,像是麵包發了黴,直通上天,好似一望無際。
忽然,他笑了,一種飛衝下來的壓迫感讓他根本沒有力氣從馬路牙子上站起身來。
怎麼給小敏錢,怎麼跟貝貝解釋,這回貝貝找不到合適的男的怕是也會離開自己了,彭程那本就百味雜陳的心徹底的懊糟了。他是真的無法面對貝貝那痛苦而又憐憫的表情,她總是那樣看著他,眼神裡透著珍珠般柔和卻毫無波瀾的光暈,照得人都麻木極了,好像他彭程是個壓斷了腿,躺在地上嗷嗷嚎叫的小狗,一隻髒兮兮等待她施捨的小狗。
操她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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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彭啊!你還不回來,要交班了。”薛姨給彭程打的電話,老太太很擔心的樣子。
“姨,算我請假吧!我今天不想回去了。”彭程是真的沒辦法再走回去了,他可怎麼跟小敏交代。
“怎麼回事啊,孩子?你不回來也不是個事兒啊!”薛姨的話讓彭程有點兒想哭,有日子沒人叫他孩子了,只有薛姨這麼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