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貝很快開始出現耳鳴的症狀,她會聽見一些聲音,一些根本不存在的聲音,好像在小聲的嘀咕什麼,然後越來越小怎麼想聽都聽不清楚,這些碎碎念念的總會出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像幽靈一樣折磨著貝貝,讓貝貝又開始神經病一樣的打電話給彭程。
今天貝貝又開始耳鳴了,不過今天不是什麼嘀咕,只是一種類似噪音的長鳴聲,貝貝坐在酒店包廂裡最靠近門口的位置,旁邊是上一個單位工作時的老同事紅霞。周遭的吵雜聲這樣的大,都無法掩蓋這種刺耳的噪音,這是貝貝腦袋裡的噪音,好在她現在還能明白。
紅霞比貝貝大三歲,是個有點大舌頭的女人,人長得不漂亮,但是很愛漂亮。臉上的油彩出門前要掛很多層,和京劇臉譜的作用差不多,喜歡自己長什麼樣子,就畫成什麼樣子,反正都不是自己的樣子,也不用太有負擔。她還很喜歡跟很多男人一起出去吃飯玩樂,因為她有個不怎麼找家的老公,用紅霞的話說,與其在家裡守著孩子哭,還不如把孩子扔給婆婆,讓婆婆沒完沒了的打電話給老公哭來得痛快。
曾經有一段時間,貝貝覺得紅霞的老公一定會成為一個哲學家,他有著獨到的看問題的角度,這一點彭程身上也有,彭程跟貝貝說過,如果有一天他老得幹不動那個事兒的時候,他會找個年輕的小夥來讓貝貝快活。當時兩個人就打起來了,貝貝覺得那是種侮辱,是彭程不喜歡自己,才會允許別的男人碰自己,可彭程卻覺得那是因為他是真的愛貝貝才會這樣做的,他想讓她得到一切他認為無比美好的事。
這種行為認知上的差異很快就被兩個人摒棄了,貝貝和彭程都不再提起此事,反正對已一個還沒開過葷的女人,說什麼都是外太空的資訊,能接收但是識別不了。
紅霞的老公也有獨到的認知,如果自己不想守著一個女人生活,那就得讓這個女人也有足夠的空間快活,共樂樂才是維繫美好婚姻的長久之計,只有讓她在自己身邊足夠自由,足夠的享受生活,他們的婚姻才是日久彌新的。就像友情一樣,不約束,不禁錮,相互促進共同繁榮,於是當紅霞和很多男人一起活動的時候,紅霞的老公不但不反對,還會在結束的時候去接老婆回家。
紅霞的又一次出現其實是個意外,人們常常在難過傷心的時候才特別的願意跟朋友傾訴,貝貝則正好相反。自從彭程背叛了自己以後,她幾乎就只跟自己說話了,她不想見任何人,其實她也不能見任何人,跟別人說話不出三句就能哭出來,貝貝不想讓人看見這樣的自己。可惜老天大多不遂人願,有一次貝貝蹲在路邊給彭程打電話的時候,被打車經過的紅霞撞個正著。
棗紅色的計程車刷的一聲停在了貝貝面前,紅霞下了車正看見貝貝滿臉淚痕的抬起頭來。貝貝像酒糟鼻一樣紅彤彤的鼻子上面一對呆板的眼睛空洞的看著紅霞,像是不認識紅霞一樣。接著她果然一句話都沒跟紅霞說,就開始跟電話裡的人爭吵起來。她已經不會再偽裝自己了,都是過來人,紅霞猜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她也坐在貝貝旁邊的馬路牙子上,一下一下的拍著姑娘的後背,看著這個曾經體面的女人在身邊歇斯底里的叫喊,然後再像肺癆一樣的咳嗽。
紅霞很快又看見了光腳套雙拖鞋,穿著襯褲披著棉被就衝出來的彭程。他舉著電話急頭掰臉的不停在說,問貝貝在哪?一聲比一聲更大聲的嚷嚷,終於老遠的看見了貝貝,三步兩步就跑到近前了。
小夥子很明顯正在睡覺的時候跑出來的,哐噹一聲跪在地上緊緊的抱住淚流滿面的姑娘,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好讓她咳得不那樣厲害,兩個人都不再像電話裡一樣嚷嚷了,彭程總是在看見貝貝以後就溫順得像只小羊,抱著抱著,彭程也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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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貝長得的確正派了點,不過漂亮女人就是漂亮女人,紅霞羨慕貝貝的美,雖然不嬌柔也不讓人愛憐,但是美就是美的,冷冰冰的也是美的。那天之後紅霞給貝貝打了電話,約了這次吃飯,她對於貝貝有種同病相憐的同情,是因為和貝貝差不多她也經歷過這樣的過程,抱著兒子在路邊哭個不停。現在在她看來,能讓自己好受的方法很簡單,男人多了自然就好受了,男人多瞭如果還沒好受得了,那說明還需要更多,於是她今天找了很多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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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剛過,長長的七天假期讓很多人都騷動了起來,男人、女人皆是如此,貝貝看著一屋子的陌生人有點害怕了。這是個封閉式的酒店包廂,*風格的裝修異域又神秘,面前桌臺也太大了,滿滿登登得做了二十個人,所有的菜品只能擺在桌子邊上的一圈,大部分人也只能跟身邊的幾個人說話。
貝貝就坐在紅霞身邊,另一邊的男人沒完沒了的跟她聊天,耳鳴讓貝貝聽不清楚他在問什麼,所以一直重複。
“你說什麼?”
紅霞則一直站著沒完沒了的跟所有人講話,給所有人敬酒。貝貝適應不了這種酒醉燈謎的場合,她的酒量喝酒算不了什麼,但是她不想跟這群人喝,她覺得自己今天真的是來錯了,不但沒有好受點,又多了新的耳鳴方式,讓她頭疼。
突然隔著貝貝六個人的位置上,貝貝注意到一個男人,他一直緊緊的盯著自己,貝貝很快就被他看得不自在了,這個男人眼睛裡的慾望*裸的,以至於她無論如何都能感覺到他的目光。
接著他老遠的朝貝貝舉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像電視劇裡演的差不多,他抿了一口酒,貝貝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這一下,貝貝真的後悔了,她就應該一直不要答應紅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