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官員除了飲酒作樂,拉攏關係,揣測上意,許多簡直都是廢物,他們離開了小吏根本連本職工作都做不好。
但是偏偏是他們身居高位,坐享其成,還要指點江山。
現在,朱棣妥協,同意大朝會上給他們這個機會。
不讓他們指點還不行,因為他們就剩這點作用了。
這看似一件小事,卻涉及到整個國家的方方面面,從教育制度,到人們的意識,都需要改革。
這可比朱瞻基研究內燃機,推進工業革命還要難的多。
而這個時候,諸位大臣看到朱棣“退讓”,心裡也舒服了起來,臉上一個個輕鬆了許多。
這幸虧是朱棣,哪怕就是朱瞻基登基當了皇帝,想要讓大臣們輕易讓步,也是不可能的。
因為朱棣用幾十年的時間殺了無數人換來的“尊重”。
蹇義臉上也輕鬆了起來,面對這樣一個強勢的大帝,想要爭權,還不能得罪他,要吹捧他,蹇義也難啊!
蹇義一躬身,這才又說道:“朝中大臣大多並無私怨,卻因為朝政分歧,導致水火不容。故此法則限定就事論事,乃是明政。只是若當時的決定是錯誤的,難道就不能反悔了嗎?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有過改之,無則加勉,有錯誤當應反悔,改正,而不是不聞不問,掩耳盜鈴。”
朱棣覺得寒氣入侵,自己的膝蓋疼的厲害,用手捏著疼處,吩咐道:“給朕加一個火盆來。”
王彥立刻讓人安排,他這才又說道:“舊疾復發,朕無心辯論。就由瞻基替朕與愛卿駁論一番。”
蹇義看了朱瞻基一眼,才向朱棣躬身道:“遵旨……還請殿下以教。”
朱瞻基回頭看了一眼朱棣,見他輕輕點了點頭,面色不太好,顧不得擔心他的身體,起身跟他回了半禮才說道:“蹇尚書方才可能沒有看清後續的細則,……朝廷凡是做出的決議,都必須嚴格遵守,維護朝廷的法統。所以才不讓一些人老調重彈,但是並不是就代表明知道是錯的,還要將錯就錯。凡是一件決議,在跟大明律形成了衝突,或者是已經變的不合時宜了,都可以提請修改。”
蹇義點了點頭,又說:“縱觀法則全文,一環套一環,形成了一套嚴密的規則。但是,正因為太嚴密,導致了主從不分。平衡是朝堂穩定的基礎,但是一味的平衡,卻讓諸位大臣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這又是儒家經常用來自圓其說,凸顯自我價值的一套。
前面他們要求每個人都有建議的權力,不能限制他們只能在職權範圍之內才有權力。但是現在,因為在其中找不到重心,凸顯不了等級,他們又不依了。
朱瞻基笑了笑,故意說道:“蹇尚書,如果不允許其他人對自己的工作指手畫腳,豈不是更好?”
蹇義立即說道:“殿下此言謬矣,這不是跟怕噎著就不吃飯是一個道理了?我們不能斷絕言路,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但是又必須建立明確的規則,才能讓所有人找到自己的位置。”
朱瞻基笑道:“孤當然知道,只是跟蹇尚書開個玩笑,蹇尚書未免太沒有幽默感了。”
朱棣一下子沒有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朱高熾不滿地瞪了朱瞻基一眼,輕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許多大臣也是忍俊不禁,只有蹇義一副懵逼的模樣。他可沒有想到,在這嚴肅的朝堂,會有人跟他開玩笑。
朱瞻基笑道:“孤用縝密的邏輯思維,建立了一套完整的規則,你以為孤會忽略這一點嗎?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因為孤與皇祖父都想給你們更大的權力,更大的空間,讓這件事變的更加符合你們的期待。”
雖然覺得事情似乎不該是這樣的,這不是他期待的答案,但是蹇義因為不瞭解朱瞻基,所以根本猜不透朱瞻基的心思。
“殿下此言怎講?”
朱瞻基向前走了一步,手扶著有些冰涼的漢白玉雕的護欄,摸在了一顆龍首之上。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比自己矮了二十厘米,又站的比自己矮了半米多的蹇義,又將視線在一片人頭的大殿中掃射了一圈。
許多大臣登時都感受到了一種巨大的壓力,蹇義感覺,只有在面對憤怒的朱棣的時候,才感受過這樣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