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朱瞻基並不是一味抵制儒學,三人才舒了一口氣。
朱瞻基又說道:“開啟民智,統一思想,這是儒家的功勞,孤當然不會否定。但是儒家只是百家之一,不能取代其他學科的作用,如今的朝廷,不還是儒家為裡,法家為表嗎?墨家在許多方面,比儒家的作用要更大,還有農家,雜家,這諸子百家,除了一些上不了檯面的,大都各有作用。”
一直到後世,也沒有任何一種學科能取代儒家學說。但是不能因為儒家的作用,就把其他學科全部打壓下去,這是東方几千年來一直不停更替,迴圈的主要原因。
一直依靠小農經濟作為經濟主體,社會結構永遠不會變。
當然,現在的社會結構正處於大變革的初期,隨著社會的經濟結構的變化,儒家的許多東西也一定會改變,否則就會被淘汰。
孔彥縉立刻就認識到了這一點,他已經決定,回去就說服兩個族老,準備參加秋闈。
雖然他身為聖人之後,如果秋闈反而沒有考好,會影響聖人形象。但是太孫殿下已經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他還死守著孔府往昔的榮耀,只會越來越墮落,越被動。
反倒是對嚴叔同現在揭開孔家以往的違法行為,他現在並不在意了,也無心開脫。
既然太孫殿下已經說了不會追究他的責任,只會以事論事,追究個人責任,他這沒有做過虧心事的,恨不得殿下將一幫族老全部抓起來。
只有這樣,他才能在短期之內掌權。
朱高熾不瞭解這一點,他見孔彥縉自己都無心開脫,自然也插不上什麼話。
他只是怕朱瞻基對孔家趕盡殺絕,既然現在不會,孔彥縉也不在意,他再摻和那就不知世務了。
嚴叔同和孔彥縉從別院出來,出了大門,孔府的家人和嚴峻看見他們出來,就連忙趕著馬車過來。
孔彥縉這才對著嚴叔同長揖說道:“嚴父母,這幾月風雲變幻,是我孔家拖累了你。”
嚴叔同看著一臉陰鬱的孔彥縉,還記得幾月之前,他的臉上還充滿稚氣。他長嘆了一聲回了一禮說道:“也不怪孔家,是我自己想走捷徑,以至於失了立場。”
孔彥縉搖頭說道:“我孔家雖然號稱千年世家,但是正因為枝繁葉茂,難免有些枯枝枯葉。想要長存,也需要修剪一番。嚴父母如今將背井離鄉,縉再次祝你一路順風,大展宏圖。”
他們都是待罪之身,又因為一件案子牽連,今日是太孫召見,才有機會見面,如果在私下聯絡,難免會引人非議。
所以撇開今日,倒也不好再私下相見。
嚴叔同的心裡感觸萬千,但是卻也不能怪罪孔家。畢竟許多事都是他資源幫忙的,就像用朝廷勞役為孔家修渠圈地,沒有嚴叔同的支援,根本不可能施行。
他只恨自己自作自受,面對孔彥縉,實在恨不起來。
一路無話,回到了花神廟,這個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除了族中幾位族老有些擔憂,還在他家中等著訊息,在正房的臺案上,還擺著一盤紅綢擋住的托盤。
嚴母看著嚴叔同的臉色,有些擔憂,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問起,只是輕嘆了一聲,抓住了他的手。“回來就好。”
嚴叔同躬身拜道:“母親不用擔心,一切事等朝廷自有法度,孩兒已經過審,再不會有變故了。”
他望向了那個托盤,問道:“家中來過客人?”
族長接話說道:“就在你們回來之前,孔府派人來了,送來了兩百枚銀幣,也不曾留下喝一口茶,只說是送上程儀,就離去了。”
嚴叔同沉默了半晌,才跟母親說道:“雖然這銀子有些多,超過了程儀,但還是收下吧。如今孩兒還是戴罪之身,也談不上受賄。”
這不僅僅是程儀,也是孔家想要讓他以後口下留情,給孔家留一份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