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裝作懷念地說道:“自七歲那年隨皇祖父,皇祖母一同巡幸北平,至今已十載。今日看到行在所門口的石獅子還在,可是祖母卻再也見不到了,瞻基心自哀嘆。猶記得祖母最喜歡登煤山而望北平,瞻基還欲明日往煤山而念祖母。”
朱高燧也長嘆一聲說道:“方思之殷,何物不感。水泉草木,鹹足悲焉。瞻基心有此念,不枉母后偏愛一場。”
朱瞻基大囧,他沒有聽懂。
想著對方是個武夫,都能出口成章。自己受到後世的影響,對文言文並無偏愛,對那些典籍經典也無興趣,搞的現在雖然聽得懂大部分文言文,但是要引經據典起來,許多時候他就要抓瞎。
想著自己有兩個大文豪老師,真有些對不起他們!
不過這種時候,朱瞻基往往擅於轉移話題,看了看外面的清亮月色,他笑著說道:“今日初到北平,心不能靜,侄兒願與王叔共攬北平夜色,緬懷祖母。”
朱高燧笑道:“正合我意。”
一眾下屬見朱高燧和朱瞻基要去園中游覽,知道這叔侄兩人有話要說,沒有人會這個時候摻和進來,所以只是客套了一番,送了他們出殿,自己又回到了殿中等他們回來。
叔侄兩人沒有要人跟隨,就著燈籠的微光,來到王府東側的南海邊。
除了他們別無他人,哪怕他們的隨從中有錦衣衛,朱棣安插的臥底,這個時候也聽不到他們的談話了。
朱高燧跟朱瞻基寒暄了一番,詢問了京城如今的一些情況,將話題轉移到了太子跟漢王之間的矛盾上。
“據聞漢王又向父皇要了一衛充當私人護衛,漢王隨扈本就有兩衛,如今已有三衛,還要超過太子哥哥的隨扈了啊!”
朱瞻基笑著說道:“漢王叔心有不平,也當彌補一二,父王和我也都能體諒。”
朱高燧問道:“王爺儀仗大於太子,這不合大禮,也是大道之爭啊!”
朱瞻基卻笑了起來,在夜色中,朱高燧也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聽他說道:“大道之爭,笑話。天道,人道都在我父王一邊,漢王叔有何依仗?”
朱高燧故意裝作聽不懂地問道:“何為天道?何為人道?”
“皇祖父受命於天,父王身為長子繼承福澤,此乃天道。父王深受文武百官厚愛,百姓尊崇,此乃人道。漢王叔雖然此時如同烈火烹油,卻不可長久,趙王叔不會看不明白吧?”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朱瞻基呵呵笑了起來,笑聲突然戛然而止。“趙王叔,你認為漢王叔有這個能力來補嗎?”
聽到朱瞻基的笑聲,朱高燧的心裡就有些發毛。而這笑聲突然停下,又傳來朱瞻基冷冰冰的聲音,更是讓朱高燧心裡一驚。
自己這個侄兒很邪門啊!
他強撐著說道:“你又如何知道他沒有這個能力呢?”
朱瞻基雖然不能算是一個正規的心理學家,對人心的掌握卻爐火純青。他看出了朱高燧的心虛,笑道:“若漢王叔真有這個能力,皇祖父為什麼不將北平封於他?若漢王叔真有這個能力,我父王為何用計一直將他留在京師?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