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盤坐在蒲團上打量著這位老臣。
或許是塞外的風雪重新塑造了這個人。
朱翊鈞覺得這個人和朝堂上的眾人格格不入。
一個南方人卻操著一口北方的腔調,帶著冷硬和苦悶。
朱翊鈞笑道:“譚子理,朕知道你。”
譚綸頓時鬆了口氣:“臣慚愧,略有幾分虛名。”
朱翊鈞對著張居正笑道:“先生,此人不像你說的那般脾氣火爆,言之不實啊。”
譚綸身體僵硬了一瞬,他再暴躁,也得看臉色啊。
君不見,高拱那牛脾氣,都知道見機行事。
張居正緩緩搖頭:“陛下且拭目以待,日久見人心。”
裝的人模狗樣很容易,但裝一輩子,就難了。
朱翊鈞這才直入主題:“那麼,譚子理,依你之見,這場仗該不該打。”
和東籲的戰爭不溫不火,朝廷卻一直在備戰。
近日彈劾殷正茂的奏疏一下就多了起來。
這個問題也是最為兵部尚書的首要問題。
譚綸聽後,起身俯首道:“臣以為,此事當速決之,不可拖延日久。集結重兵,一舉功成。”
不要和東籲陷入噁心無比的拉鋸戰。
要打就一路打到他們的國都去。
“明歲春暖花開,大雪解凍,綠皮天災近在咫尺。”
“故臣以為,若要掀起大戰,此戰最遲要在明年春天解決。若敵寇群起而攻,大明腹背受敵,則情勢危矣。”
“不然,則當以緩圖。”
大明要極力避免雙線開戰的情況。
朱翊鈞把玩著念珠,聽了譚綸的論斷並不意外。
出動京營的本意,就是為了解決徐階的問題。
和東籲的戰爭,根本目的是拒敵於國門之外。
朱翊鈞的沉默將祭壇上的時間無限拉長。
譚綸擦了擦額頭根本不存在的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