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苦女聽了醫生說過的話,知道柳木男確實已沒有了生命危險。望著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的柳木男,她雖然在心裡還是有一些擔憂,卻已不再焦慮不安了。
柳木男從工地的腳手架上摔下來後,大工頭劉老貴當即喊了幾個工人,趕緊用工地上拉材料的車把他送到了醫院。好在那天柳木男是在離地不算很高的地方摔下來的,又恰好掉落在那一堆沙子上,雖然有多處骨折和挫傷,並有重度腦震盪,送到搶救室的時候,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但醫生在進行檢查後診斷認為沒有生命危險。
在實施完手術後,大工頭劉老貴才讓和柳木男一起打工的鄉鄰告訴了蕭苦女。當時,蕭苦女並不知道柳木男傷的有多麼嚴重和危險,以為就是從腳手架上跌下來,沒有多大的事,也沒來得及和柳草姑打招呼就搭了個便車趕到了醫院。
蕭苦女到了醫院後,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柳木男昏迷不醒的樣子,她才慌了神,眼淚就不斷線地流下來了。她想,儘管自己和柳木男沒有孩子,以後老了,她和柳木男還有個相互依靠。他要是有個什麼意外,自己又該怎麼做呢?父母都不在了,兩個哥哥雖然仍像過去沒有出嫁之前那樣地照顧自己,他們畢竟都有了自己的家,她是不可能去依靠他們的。
大工頭劉老貴平日裡對工人有些苛刻,但出了事故之後,他還是很負責任的。及時把柳木男送到醫院後,他又安排了二個工人全程陪護。直到蕭苦女來了,他才讓那兩個工人回工地上去了。
大工頭劉老貴望著蕭苦女說:“大妹子,你就放寬心啊,這個事不能怪柳木男。我已經調查清楚了,是帶他的小工頭潘二狗做的,我一定要把他開除了。柳木男這個人手藝很不錯,人也很老實,還特別能吃苦。對這樣的工人,我是不會讓他吃虧的。你儘管把心放在肚子裡,所有的醫療費用,都由我包了,養病期間的工資,我也會照發給他。”
蕭苦女雖然聽劉老貴說的很誠懇,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說:“你讓我怎麼相信你說的話?能寫個東西給我嗎?”
大工頭劉老貴最不喜歡女人懷疑自己,便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那也行。大妹子,你說寫什麼,我就寫什麼。”大工頭劉老貴一邊答應著,一邊從隨身帶著的皮包裡摸出了一張紙和一支筆來,歪歪斜斜地寫了二行字遞給蕭苦女。
蕭苦女看完他寫的東西才放心地說:“只要你同意全部負責就行。你是老闆,還是籤個字給我吧。”
大工頭劉老貴笑著說:“大妹子,你就叫我大工頭吧,或者叫劉老貴,叫我的小名也行,我的小名叫大頭。”說著拿過那張做了保證的紙條,又歪歪斜斜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劉老貴把紙條遞給蕭苦女的時候,眼睛卻盯著蕭苦女豐盈的身材,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大妹子,我還不知道你姓什麼叫什麼呢,能告訴我吧?以後也方便和你聯絡。”
蕭苦女就告訴他說:“我姓蕭,叫蕭苦女。”
大工頭劉老貴笑起來:“真是巧,我表妹也姓蕭,原來我們也可以算得上是親戚了。那我以後就叫你蕭妹子吧。蕭妹子,聽說你還沒有孩子,不會吧?我看你這身子生個十個八個也沒有問題的啊?”
蕭苦女的臉就紅了,又不好意思說他什麼,就扭過頭看著別處。大工頭劉老貴卻捨不得移開視線,繼續饒有興趣地說:“等柳木男身體好了,我親自來教教他,保證你會順順當當地生出個胖小子來。”大工頭劉老貴說著喉嚨裡響了一聲,又咽了一下口水。
蕭苦女依舊不說話,大工頭劉老貴悻悻地望著她說:“那我先走了,工地上很多事還等著我處理,有時間我再來看看你,啊,是再來看看柳木男,再來看看你們。”
蕭苦女覺得大工頭劉老貴人還不錯,她也聽說過一些同樣的事,結果卻是截然不同的。
鄰村的那個黃老根也是做瓦工的,在工地上幹活時被鋼筋打傷了手。歇了半年多的時間,不僅沒能從老闆那裡拿到醫療費,連上班的工資也沒拿到。
那個老闆說是黃老根不按規定操作造成的,說沒有讓黃老根賠償工地上的損失就不錯了,黃老根的傷只能由他自己負責。黃老根沒有辦法,為了討回公道,不得不和那個老闆打起了官司。相比之下,大工頭劉老貴好說話多了。不過,想起大工頭劉老貴看向自己的那雙眼睛,蕭苦女臉上就有些火燒一般的不自在。
她心裡想,大工頭劉老貴說的話是沒有錯的,她是早就應該有自己的孩子的,她是早就應該有做母親的幸福的。可是,這樣一個平平常常的願望,對於她來說,卻又像是天上的月亮那樣的可望而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