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和武承嗣不由小心翼翼地去看聖人的反應。
誰曉得武則天的反應更讓他們大失所望,卻是見武則天喜出望外地道:“愛卿所言至理也。”
話音落下,卻是有宦官前來稟奏道:“陛下,有司來奏,臺院御史蘇靜,果然是被秦少游拿了,一路拘押,據說還動用了私刑……”
“什麼……”
宣政殿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融洽氣氛頓時一掃而空。
武則天的臉拉了下來,她居然發現,那個平素還算聰明伶俐的秦少游竟是如此的愚蠢,於是她淡淡地掃視了眾臣一眼,而這些人都已經開始躍躍欲試了。
“陛下……”崔詧此時不得不出來了。
武則天卻是壓壓手,冷然道:“你不必說了,朕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是嗎?”
話音落下,卻又有人稟奏:“稟告陛下,臨淄王覲見,有大事稟奏。”
“傳!”
李隆基的出現沒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天下誰人不知,這臨淄王和秦少游有不共戴天之仇,此番秦少游犯了‘天條’,臨淄王雖是小小年紀,有一些心機,可是畢竟少年氣盛,有了機會,豈不緊緊抓住。
而在座之人,或許只是因為李隆基因為舊仇而非要火上澆油,此番要將秦少游置之死地,卻是不知,李隆基今日非要置秦少游於死地,並非是因為這個舊恨。而是因為李隆基已經感覺到了危險,這個危險來自於自己的皇叔李顯,今日發生的事讓他意識到秦少游與皇叔之間似乎勾結了什麼,如此一來,李隆基便下定決心,此番要親自出面了。
李隆基到了殿中,拜倒在地道:“孫臣見過陛下。”
武則天神色凝重,只是頜首:“你要稟奏何事?”
臨淄王只稍稍沉吟,隨即眼淚便迸了出來,他哽咽地道:“臣在坊間聽到了許多流言。”
武則天把手搭在御案上,冷聲道:“什麼流言?”
李隆基慼慼然道:“陛下,坊間都說當今的朝廷竟有近臣恣意胡為到私拿御史的地步,御史乃是言官,歷朝歷代都備受尊崇,但凡有明君在朝,言官爭相言事,即便抨擊天子,亦為天子容納。太宗皇帝在時,因為有一個魏徵,所以大家都稱道貞觀的大盛之世,紂王在時,卻又因為有個比干,所以史公乃曰,這是亡國之兆也,由此可見,言官的榮辱,事關到的乃是國家的興亡,可是秦少游膽大包天,竟是擅自羈押御史,行徑之惡,使人震驚,坊間都說,天下這是要亡了,否則……國家又怎會出現妖孽?孫臣自知這一番話冇實有大逆不道之嫌,可是孫臣蒙陛下所愛,卻不得不進獻忠言,請陛下明辨!”
李隆基武則天臉上盡是陰霾,卻是面無懼色,因為他知道,現在道理完全都在自己這一邊,有這個道理在,今日自己說任何話都是理所應當,甚至可算是‘苦口良藥’。
以自己對陛下的瞭解,她斷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而懲處自己,甚至依照以往的經驗,還會好生地褒獎自己一番。
當今天子最在乎的就是坊間對她的看法,這種心理,某種程度來自於武則天得國不正的因素,越是得國不正之人就越是忌憚民意,就如太宗皇帝的時候,因為是透過玄武門殺兄篡位,所以太宗皇帝總是愛做收買人心之舉。而如今,天下人的人心自然是站在秦少游的對立面,自己如何抨擊也不為過。
李隆基開了這個頭,在座的大臣們便坐不住了。
這事兒太大,大到足以讓人暫時拋棄前嫌,連一個十歲不到的孩子都能說這番道理出來,在座的這些袞袞諸公們都是朝廷棟樑之才,身居顯要之位,這個時候若是無動於衷,這文武百官,乃至於朝野內外,怕是一人一口吐沫星子都要把他淹死。
“臨淄王所言,至理也,臣亦贊同。”率先跳出來支援的竟不是狄仁傑,而是楊再思。
只是看眾人的神色,即便是武家兄弟現在也陷入了沉默,可見此時已到了牆倒眾人推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