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會和龐統之間如此的坦率,其根本在於坦率的利大於弊。
劉封對荊州的渴望和蠢動,但凡有識之士,多多少少都能察覺一點,也必然會有人早就建言劉表防備劉備了。
就好比曹操這邊,他和袁紹可是拜把子級別的兄弟感情,可早八百年就有人提醒他要提防著袁紹過河來幹他了。
當年曹操落魄到擔心自己戰死,妻兒無所護的時候,程昱都硬頂著不讓他送家小過黃河去投奔袁紹,難道骨子裡真就是對曹操的一腔忠誠?
忠誠固然有,但多少也有著私心。
我程昱跟著你曹操,是我下的注。
你接了我的注,憑啥不問問我就想退賽了?
曹操當時真要是把家小送過河去,兗州之戰即便贏了,他恐怕也就是個新野的劉備了。
家眷都在袁紹的掌控之中,曹操還怎麼跟袁紹硬氣?
荊州亦然,荊州士人下注在劉表身上,只要劉表能夠代表他們的利益,荊州士人是不吝於奉獻自己的忠心的。
但這份忠心並不是沒有私心的。
如果有一個比劉表更有前途,對他們更為大方的潛力股出現時,即便不換船,但分散投資一下不過分吧?
更何況如今的劉備父子可是已經佔據了三州之地,就眼下的光景都已經遠在劉表之上了,日後更是沒法比。
劉表除了交州一個方向,已經再沒有擴張的餘地了。
向東是劉備,向北是曹操,西面是劉璋,南面暫時還是朱符,可朱符一完蛋,換上來的張津可是和劉表有大仇的。
更別說劉封此時還蠢蠢欲動,說不定還能直接插手交州牧的人選,將交州也納入自己的轄地之中。
不過這個難度會比較高,劉封也沒把握。
別看交趾力量不強,可劉備父子如今已經有足足兩個半州的實地,再謀求交趾,除非拿出能夠讓天子和曹操都滿意的代價,否則,在不撕破臉的情況下難度實在太高。
劉表眼下四面楚歌的情況,荊州的高門大族都能察覺得到。
只是他們求助的方向其實很廣泛,既有袁紹,又有曹操,甚至連朝廷天子也算一個出路。本來沒有劉備父子的份,可現在劉封橫掃江東,拿下了整個揚州,可就有了入場券了。
因此,劉表必然會得到防備劉備的建言,可同時,也必然會有荊州士人為劉備集團美言。
所以劉封對龐統的坦誠,並不會洩露自己的目的。
對荊州的圖謀是藏不住的,只能儘量淡化它,卻不能徹底隱藏它。
既然藏不住,那自然也就不用擔心龐統會洩密了,或者說早就在龐統之前,這就已經“洩密”了。
所謂英雄所見略同。
次日,龐統向劉封提出了取荊三策。
“主公,劉景升其人,雖名不副實,卻也坐鎮荊襄近十載,且能安定荊州,北拒袁術、西涼武人,南擴交趾,頗有聲勢。”
劉表單騎入荊州是初平元年的事情,那是公元一九零年,而眼下是公元一九八年,已經足足九年了。
一個州牧坐鎮一州九年,即便是個廢物,都能擁有不低的聲望,更何劉表還是相當厲害的人物。
劉表的名不副實,是相較於天下英雄曹操、袁紹、劉備而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