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回到那片密林。”羅莎想要溫和一些,語氣卻不受控制地尖銳起來:“即使你已被驅逐……你覺得你能做什麼?‘接受懲罰’?對你的判決或許並不公平,但也是你們的精靈王自己做出的判決,你現在回去選擇死亡……除了讓你自己心安之外,有任何意義嗎?”
“……不是因為這個。”精靈認真地,一字一句地回答她:“我也沒想用生命來贖罪。”
事實上,如果沒有海琳諾那句傲慢的“總有一天會讓你回來”,永恆的驅逐對精靈而言與死亡無異,甚至是比死亡更嚴厲的懲罰。那並不只是意味著他再也不能回到故鄉,也意味著他的靈魂永無歸處。
如今他其實已經不那麼在乎這個。他也不是非得回到密林之中,只是,他可以離開,卻不能是逃離。
“我總得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說,“我的母親到底做了什麼,我的老師到底為何而死,而我,是不是……還能做點什麼,為我的同族和故鄉。”
“你在這裡也可以做很多事。”羅莎脫口道,“反正最終的目的都是一樣……”
然後她停了下來,對自己感到驚訝。
她原本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他想做什麼,想去哪裡,都不會阻止,即使他要犯傻去送死,那也是他自己的決定。
誰都得為自己負責;誰都只能為自己負責——羅莎·拉圖斯二十多年的人生,奉行的從來都是這樣的準則。所以,她才能一直自由自在,像來去不定的風。
可現在,他甚至都沒打算去送死,她仍本能地拒絕“他會離開”這個事實……她怎麼會變得像泰絲那樣幼稚又任性?
大概是太過習慣他沉默的陪伴……而這樣的“習慣”並不好。
“抱歉……別讓我左右你的決定。”她告誡著自己,生硬地改了口,起身離開,過快的腳步在石階上敲出一連串輕響。直到走進神殿的大門,她都能感覺到,精靈的視線始終地追隨著她。
可他到底什麼也沒說。
蛛絲般糾纏在心底的失望,被不知從哪裡來的風吹動,微弱又惱人地撲騰著,也不知道是對她自己,還是對別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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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那一晚並沒有離開神殿,亦難以入睡。當奈傑爾敲響了他的房門……當他默立良久仍不能開口,心臟沉沉地墜下去的同時,埃德也有種塵埃落定後的平靜。
“拉瓦爾大人……”他輕聲開口。
“他已回到安都赫的聖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