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始”的口令響起後,餐廳內的演員們開始表演。扮演留學生的演員都將杯子舉了起來:“吳君,祝你一路平安!”、“請多保重!”、“多保重!”……
唐囯強和中森明菜沒有說話,也將杯子舉起,跟周裡金碰了一下杯子。
與此同時,張一謀將攝影機緩緩往後拉,將畫面從窗外緩緩拉回到房間。鏡頭也從拍攝窗外遊行隊伍的空鏡頭,變成了拍攝況阿明他們的全景鏡頭。
中森明菜放下手中的杯子,笑容滿面的看著周裡金,問道:“吳先生,你為什麼急著回國呢?大學還有兩年吧?”
監視器後的佐藤純彌滿意地點了點頭,站了喊了聲“停”,又拿起步話機喊道:“停!大家休息一會兒。”他點開監視器的回放,盯著畫面看了兩遍,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許望秋沉吟道:“鏡頭倒是沒什麼問題,挺好的。不過我覺得鏡頭要是稍微快點,鏡頭移過來的時候,剛好卡在周裡金他們正在舉杯的時候,能夠節約六七來幀,差不多四分之一秒的時間,這樣節奏會快一點,效果可能更好。”
佐藤純彌想了想,覺得有道理,笑道:“別人的鏡頭都是按秒算的,而你這傢伙卻是按幀算的。別的導演多幾秒少幾秒根本無所謂,而你多幾幀都不行。”
許望秋笑了笑道:“我覺得真正優秀的作品不是一個多餘的鏡頭都沒有,而是一幀多餘的都沒有。在我們中國有位非常著名的導演叫謝晉,他曾經說過,拍電影就像用雙手掬一捧水,十個指頭得使勁併攏,緊緊的,否則這個指縫漏一點,那個指縫漏一點,到最後水就漏差不多了,電影就沒質量了。”
佐藤純彌感嘆道:“我知道你的電影為什麼拍的那麼好了,你不但有別人沒有的超強天賦,而且你比其他人更認真、更嚴格。天才不可怕,可是天才你還努力這就太可怕啊,簡直讓人絕望啊!”他拿起步話機喊道:“各組準備,我們再來一條!”
十分鐘之後,拍攝準備工作全部完成,拍重新開始。這次的拍攝依然沒有過,張一謀移動鏡頭的時候稍微快了些,必須重拍。這個鏡頭一共拍了五條,總是透過了。
接下來的要拍是吳明將《泰晤士報》交給阿明後,遊行隊伍走到了餐館外面,歌聲和歡呼聲傳到餐館內,吳明他們聽到後來到窗前的鏡頭,這也是今天要拍的最後一個鏡頭。
半個小時之後,各個小組就位,拍攝正式開始。
中森明菜看著《泰晤士報》上大屠殺的照片,眼眶泛紅,帶著哭腔道:“太殘忍了!這太殘忍了!”她臉色蒼白,身體微微發抖,緊緊拉住唐囯強的手腕。
在場的中國留學生都低頭不語,空氣中瀰漫著凝重的氣息。
就在此時,窗外突然傳來提燈遊行的歌聲。周裡金默然站起來,走向視窗,凝視著窗外歡慶勝利的東瀛人,眼中有淚光與火光在閃動。
佐藤純彌雙眼緊緊盯著監視器,拿起步話機喊道:“喊口號!”
樓下負責群眾演員的副導演帶頭大喊:“萬歲!萬歲!”
與此同時,整個遊行隊伍都高喊起來:“萬歲!萬歲!”
巨大的呼喊聲刺疼了在場留學生的心,張鐵林他們都站了起,走到窗前,用充滿恨意的目光看著窗外。唐囯強和中森明菜沒有動,坐在原處,微低頭著,神情十分凝重。
拍到這裡這個鏡頭就結束了,後面留學生們唱《義勇軍進行曲》的鏡頭下午已經拍好。佐藤純彌站了起來,剛準備喊“停”,旁邊的許望秋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喊“停”,讓他們繼續往下演。佐藤純彌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他覺得許望秋不讓自己喊“停”,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便重新坐下。
樓下的副導演沒有聽到喊“停”的口令,只能帶著群眾演員繼續往下演。房間裡的周裡金他們也同樣如此,好在下午他們都已經演過後面的內容,可以說是駕輕就熟。
周裡金雙目含淚,用低沉的聲音唱了起來:“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