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他臉上肅然起敬,急忙上前向張煥深施一禮道:“張公子能在就任次日便光臨敝店,百業行深感榮幸,公子以後叫我譚二便是。”
說罷,他連忙招呼手下開西陵閣待客,並引領二人走進了櫃坊,櫃坊也就是現在銀行的雛形,主要作用是為客戶儲錢,收取佣金,隨著唐代商業的發展,尤其安史之亂後朝廷對商人限制的放寬,櫃坊也開始向商人放貸,許多有背景、有實力的大財團紛紛涉足這項利潤龐大行業,其中以京城王寶記、太原百業行、廣陵景德記、成都勸業行最為有名,王寶記有第二大世家裴家的背景,廣陵景德記則是依附於第六大世家楚家,自然,太原百業坊的後臺就是張家了。
雖然是銅臭味十足的行業,但百業行內的佈局卻清新雅緻,建築物都掩映在蔥鬱的林木之中,隨處可看見假山魚池。
二人走進一座精雅的小樓,這裡便是西陵閣,雖是用來接待貴賓之用,但裡面並沒有張煥想象的金壁輝煌、富貴奢華,相反,這裡面佈置得相當素雅,只擺了一張寬大的坐榻,雪白的牆上掛著幾幅字畫,皆出自名家之手,沒有銅爐焚香,窗外一枝黃色的百年老桂開得正盛,房間裡洋溢著濃郁的桂花清香。
錢總管見張煥目光有些疑惑,便笑著解釋道:“當今皇上還是南陽王時,曾在這間屋裡午睡過,現在的擺設均和當年一樣,所以尋常人不得入內,我和百業行打了十幾年的交道,這才是第二次得進,第一次還是沾了三老爺的光。”
譚東主也笑了笑道:“老錢說得不錯,西陵閣今年還是第一次開,張公子請上坐!”
三人坐下,隨即進來三個身著白色長裙的美貌侍女上來替他們斟茶,並在他們身後跪下,輕揚素手敲叩他們的肩背。
張煥長這麼大,一直過著苦行僧般的生活,這樣奢侈的待遇他還是第一次碰到,一股女體的幽香淡淡地在他身邊縈繞。
張煥感覺有些不自在,便向錢總管使了個眼色,讓他開始辦事,錢總管會意,便從懷裡取出家主張若鎬的親筆信,放在几案上向譚東主推去,“這是我家大老爺給百業坊的信,我今天過來就是專門辦理簽名之事。”
譚東主拆開信匆匆瀏覽一遍,便將信小心地收好了,低聲對身後的侍女道:“叫秦執事把張家的玉匣拿來!”
片刻,一個瘦長的中年男子捧著一隻碧玉匣快步走進,譚東主接過,小心地放在案上,碧玉匣只有半本書大小,而裡面只放著一張硬紙卡片,上面是張若鋒的簽名。
他命侍女伺候筆墨,又取出一張空白硬紙卡片,推到張煥面前笑道:“請公子在卡片上留下簽名。”
張煥點點頭,回身一擺手,命侍女不要敲了,這才微微一凝神,提筆卡片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譚東主接過,小心翼翼地將上面的墨跡吹乾了,呵呵大讚道:“字裡行間若行雲流水,毫無滯澀之感,果然是好字。”
這時旁邊的錢總管介面道:“我家公子是晉陽書院前三名,字當然極好!”
頓了一下,他又指了指旁邊的秦執事,回頭對張煥笑道:“我還要向譚東主交代一些事,公子不妨在這裡休息一下,若想看張傢什麼帳目,儘管問秦執事好了。”
說罷,他向譚東主點頭示意,譚東主會意,便向張煥身後的侍女使了個眼色,立刻起身隨他去了。
張煥望著錢總管的背影,輕輕冷笑一聲,他現在才終於明白錢總管帶他來櫃坊的真正用意,難怪他昨天硬要將那本帳塞給自己,讓自己帶回家去看,原來他竟是想借自己的手將那四十萬貫之事捅出來,好一隻狡猾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