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楊管事依然沒來帳房,他父親也說他不知去向,事情有些大了,錢大帳房立刻向三老爺彙報了此事,張若鋒當即便率幾人來帳房檢視,並將他手下幾人一個一個的盤問過關,末了,還將楊管事經手的帳目統統帶走,其中也包括那本大宗錢物開支帳。
張煥站在一旁默默無語,張若鋒似乎也沒有看見他,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把張煥放在眼裡,吃過午飯,張煥便和錢帳房一起去了楊管事家。
“老錢,會不會是楊管事擔心有什麼帳目被我查出,便逃匿了。”
馬車上,張煥小心翼翼地問錢總管試探道:“我昨日見那本大宗錢物開支帳記錄得十分簡單,裡面難道有什麼問題?”
錢總管淡淡一笑,避實就虛地答道:“他向來就是這樣,屢教不改,我也懶得管他太多,反正五百貫以上的支出都要從櫃坊走,沒有三老爺的簽字,櫃坊不可能付錢。”
“櫃坊?”張煥忽然有一點明悟,他急忙追問道:“那帳房下的地下儲錢庫又有何用?”
“十八郎沒看收入帳,自然有所不知,我們張家產業遍佈各地,一年的收入就有幾十萬貫,一貫重六斤多,這上百萬斤的錢地下儲錢庫怎麼放得下?所以我們一方面將錢兌成金銀儲藏,另一方面便將錢存到各個櫃坊,象京城的王寶記、太原的百業行,還有廣陵的景德記,都有我們的存錢。”
這時馬車已經到了南市附近,錢總管將身旁的車簾拉開,一邊向外探望一邊繼續道:“所以帳房下面的地下儲錢庫裡主要是金銀財寶,還有田契、身契、族譜等重要的文書,一年只准開庫一次,而且需要用兩把鑰匙開鎖,一把在三老爺那裡,另一把卻在百業行櫃坊,每次開庫取物放物都十分嚴格,庫裡的財物帳就由我來記,至於平日的零星支出,帳房裡一般就存有幾千貫錢,若不夠了,再去櫃坊支取,你看,就是那裡!”
張煥順他手指處望去,只見在河邊有一片巨大的建築物,圍牆皆是用清一色的大方青石築砌,高大而堅固,從圍牆上方可以看見屋頂飛簷,張煥輕輕點了點頭,百業行,他是知道的。
“這裡就是百業行的總櫃,在全國還有十幾家分店,用它開出的飛票,在所有分店都可以通用,十分便利,所以我們張家萬貫以上的支出都從它這裡走,當然,我們就是它最大的主顧。”
說到此,錢總管從懷中取出一封信笑道:“等會兒我們先去一趟櫃坊,留下你的簽名,以後我們張家百貫以上的支出,櫃坊只看你的簽名。”
張煥沉思片刻,又問道:“這樣說來,所有大宗錢物支出,櫃坊這裡應該都有三老爺的批單存根,是吧?”
錢總管瞥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淡淡道:“那是當然!”
馬車在百業行的大門前緩緩停下,說是大門,其實比普通人家的門還要小,只容兩個人並肩走入,大門用生鐵打製,顏色硃紅,在門旁掛了一個一尺見方的銅牌,上刻三個篆書‘百業行’,若沒有錢總管提醒,張煥很難想象這裡居然會是全國第三大櫃坊―百業行的總櫃,這麼多年來,他們書院的生員們都一直以為這裡只是一家普通的分店,看來,這家店的東主深知守拙藏富的道理。
二人剛走上臺階,立刻迎出來一名掌櫃模樣的中年人,老遠便拱手大笑道:“什麼風把錢大總管吹來了?稀客啊!”
“呵呵!譚東主親自出來迎客才是稀罕事。”錢總管笑著,回頭對張煥道:“這位便是百業行的譚二東主,也是百業坊的大掌櫃。”
張煥拱笑微微一笑道:“張煥見過譚東主!”
譚東主聽他姓張,不由上下打量他一下,他見過幾個張家的嫡子,但張煥他卻是第一次見到,不由詫異地向錢總管問道:“這位是?”
“這位是我們六老爺家的十八郎,從昨日起,暫代三老爺掌管半年錢物收支。”
譚東主心中愈加震驚,六老爺的嫡子就只有一個,他見過的,這就是說,掌管張家財政大權的張煥竟然是庶出,看來,這個人將來會不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