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這樣,你們也要注意安全,還是小心點好。”王氏看著楊玉的眼睛囑咐著。
“我們會小心的,真正的日鬼子不敢住到村子裡來!”楊玉突然又加了一句,“鬼子也怕老百姓!”
“鬼子也怕老百姓?”王氏滿眼疑惑。
“鬼子怕老百姓團結起來!”
“奧,俺明白了!可,那一些二鬼子也仗勢欺人!唉!”王氏嘆了口氣。
“他們是鬼子收買的漢奸。”楊玉的話裡帶著無可奈何,“也許那一些二鬼子為了生存,也許他們沒有看清日本鬼子的嘴臉,也許他們根本不知亡國奴的悲哀!有的還是可以教育的……”
“這世道,太亂了!”王氏長長嘆了口氣,她一邊把麵條盛到碗裡,把荷包蛋放到麵條的上面,她又在碗裡放了一些蔥花和香葉,她抬起頭看著楊玉的眼睛難為情地說,“如果,如果她爹還在,家裡不可能這樣怠慢您……不好意思,她三嬸,您莫怪俺不周全……”
“哪裡,這就很好了,當年在奉天,我們,我們樹皮都沒的吃!”楊玉雙手接過王氏遞到她面前的那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她抬起身子扭臉看了看門口的英子,問王氏,“大嫂,孩子吃了嗎?”
英子很認真地點點頭。
王氏急忙說,“吃過了,吃過了!她舅母帶的炸果子,她大嫂熬了鍋玉米粥,我們大家都吃了,都吃了!你快吃吧,看你這單薄的身骨,還有這棉襖,有點薄,有時間我和英子幫你再續點棉花,家裡給孩子做被子剩下不少棉花呢!”
“英子還會做棉襖?”楊玉用驚訝的眼神看著英子。英子又使勁點點頭,她小臉上掛著自豪。
“聽她三叔說過,英子五歲開始跟著她祖母學做針線,真好!”楊玉笑眯眯上上下下打量著英子,她滿眼都是對英子的喜愛。
“祖母死了……她還有好多手藝沒教給俺,頭一天,她一直唸叨,來不及了,來不及了……”英子嘴裡一邊喃喃著,她一邊傷心地垂下頭輕輕抽涕起來。
“英子最喜歡她祖母……老人也喜歡她,唉~”王氏的話帶著淚音。
大家開始沉默。
楊玉吃了一碗麵條,臉色也紅潤了許多,她跟著英子來到了堂房。秋霞和劉氏也從後院回來了,她們滿身是溼漉漉的泥土。劉氏一邊拍著她棉褲上粘著的土渣子,一邊嘴裡嘟囔著,“天冷土硬,半天才挖出三筐土。”
“大嫂,張伯伯哪?”英子抬起頭看著秋霞的眼睛。秋霞彎下腰看著英子,壓低聲音,“他去磨坊那邊倒土去了,他說把土倒遠點……英芬妹子和糧喜妹夫,還在那邊幹活,他們恨不得一下能挖到外面去,呵呵呵”秋霞抬起頭看著王氏。
“大家也不要著急,晚上聲音大,不要驚動了那一些壞人,還是要注意安全呀!”楊玉看著劉氏,“劉瓚花同志,你的急性子改不了,快讓孩子們停下來……”
“嗯,不好意思,俺怎麼沒想到呢?”劉氏一邊說著,她一邊往後院而去。楊玉也跟著劉氏的背影往後院而去,英子一路小跑像個小尾巴似的,她好像很怕別人把她落下,她心裡想她必須緊緊跟著三嬸,三嬸和三叔一樣是她的力量,更是她的高山,有這兩座大山,再加上舅母劉氏這座大山,她誰也不怕。
年根到了,英子的弟弟出生了,王氏看著懷裡的孩子不由自主輕輕哭啼起來,她在想英子的父親。坐在一旁的楊玉心裡也很難過,她不知怎麼安慰大嫂王氏。
英子舅母劉氏回了她的村子王莊,年快到了,她說要為英子舅舅燒點紙錢,還要為孫子孫女們做新衣服,她是這麼說的,其實,她是回她的婦救會,她們要研究一下把一些新做的棉襖怎麼送到大澤山的游擊隊手裡,天冷了,那邊的孩子們不知怎麼過的,吃的還有嗎?
王氏有楊玉照顧劉氏也放心了許多。她走時還囑咐英芬暫時不要回婆家,她也希望糧喜也留下來,可是,糧喜不可能留在崔家過年,他必須回家,王氏只好囑咐秋霞準備了一些年貨讓他帶回去,糧喜憨厚老實,他也不知推讓,英芬就偷偷埋怨他。糧喜不好意思地笑,他想把英芬也帶回家,又怕王氏不同意,他也沒敢說出口。
“告訴親家,今兒年英芬就留在崔家吧,畢竟,外面還亂著,不能再出事了!”王氏囑咐著矜持地站在堂屋門外的糧喜。
王氏雖然坐在臥室的炕上,她也已經聽到了門外兩個孩子嘰嘰喳喳與戀戀不捨,英芬也算是糧喜家的童養媳,可是兩個孩子的友誼隨著時間慢慢起著變化,不知道是親情?還是友情?還是真真正正的愛情?
“嗯,俺知道了!俺回去跟俺爹孃說說。”糧喜面對著屋子彎著腰,謹慎地應答著王氏的話。
“本來想讓她回婆家,大家都不想出事不是?請親家諒解!”王氏也知道過年留下女兒不應該,畢竟英芬已經嫁了人,可是,為了孩子們的安全她不得不破了規矩。
“俺知道,俺知道!”糧喜真的很老實,他嘴裡諾諾著,即使他心裡不捨得和英芬分開,他也不敢說出口,他抬眼偷偷看看站在一旁害羞的英芬,他想說,你一定好好照顧自己。英芬從糧喜的眼睛裡讀懂了他的心意,她低下頭,“俺知道,你也要躲著那一些二鬼子!走小路……”
“讓你張伯送送糧喜!”屋裡王氏吆喝著,“別忘了給親家帶好!”
“是,娘!”英芬答應著。
“讓你大嫂秋霞把一些年貨給你張伯,讓他放車上,別忘了,快過年了,也沒有好東西給親家,不好意思,一點心意!”王氏又囑咐英芬和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