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遍又一遍衝賀佔霆磕頭,額頭很快見紅。
賀佔霆坐在對面,身體發狂般顫抖,血液也如錯亂的程式在體內橫衝直撞,視線忽明忽暗,隨時有暈過去的可能。他不相信這件事是奉為掌上明珠的女兒主謀,那個將兒子連人帶車推進水庫的,一定是他愛了幾十年防了幾十年的妻子。沒有誰比他更瞭解辛慕的個性,要比心狠手辣,他也甘拜下風。
不過他還是顫巍巍站起,秦洛想扶被推開。
他一步步走向賀依娜,抬手扇下一耳光。
賀依娜嘴角頓時鮮血直流。
“爸,我錯了。”她哀求道,不是為自己,是為母親。
賀佔霆用只有她能看見的幅度搖搖頭,動作雖然輕微,態度卻比任何時候還堅決。
“我錯愛過很多女人,但辛慕一定是大錯特錯那個。”隨即,他朝秦洛示意,秦洛接過隨身碟,轉身朝外。
賀依娜想追,賀佔霆又操起手中柺杖朝她小腿狠狠砸去,她便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了。
一旁的千葉趕緊矇住宋英宸的眼。這一幕並非血肉模糊,也無關生死別離,但這是一個家庭所能發生的最絕望的悲劇,
“秦叔不要,秦叔,秦叔!求你了!”賀依娜悽聲哀求,秦洛卻失聰般漠然,頭也不回的走出屋子。
屋外傳來發動機聲響,隨即聽見小車呼呼駛去。
她慘叫一聲暈了過去,像被車輪碾壓的無辜路人,但真正碾壓她的是父親的絕情,以及母親必死無疑的結局。
賀佔霆再次坐下,虛弱的樣子像剛爬完一座險峰。
“英宸,我們走。”千葉拉起宋英宸,一刻也不想在這兒多做停留。她的心碎了,在聽聞賀衝被推入水庫那一刻起,不是裂為兩半三塊,而是千千萬無法撿拾的碎渣。
“楊小姐請留步。”賀佔霆喚道,勉強撐起上身,“辛慕為什麼要你上她的車?”
“我說了,那天的事我完全不記得,要記得的話,賀衝就不會出事。”
“那我反過來問吧。你為什麼會上車,這總能解釋吧?”
她多想說因為仇,但此刻卻忘了這個字該如何發音。仇的可怕遠不止誕生時罪惡滔天,其滋長腐蝕的過程才真是蝕骨剜心。
當從賀依娜嘴裡聽到辛慕就是夜後的訊息時,十七年的困惑得到了解釋。但她沒了那種熱血澎湃想要報復的念頭,不是因為憐憫,而是因為愛。她愛宋英宸,愛賀衝,他們不希望她深陷仇怨,她應當成全這份愛。
想必這樣做母親也會體諒吧,她心下暗想。
“無可奉告。”說完,她便帶宋英宸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