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燕國輕騎自南城門而出,寬闊敞亮的城門使得他們衝出城門的速度極快,如果城外的秦軍真的是一群烏合之眾的話,還真的會被他們在突然間發起的攻擊給折騰的不輕。
但秦軍真的是烏合之眾嗎?顯然不是。
在燕軍輕騎衝出薊城的瞬間,原本還在軍營外圍挖坑用以填埋木樁秦軍一個個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手掌已經摸向了身邊的長戟、鐵盾,根本不需要將領過多的指示,外圍的這些士卒在移動之中已經找準了自己的位置,一面鐵盾圍牆,長戟叢林已經出現在薊城城下的平原之上。
此時,燕軍輕騎才堪堪衝到陣前,但他們面前的已經不再是他們在出城前想象中的那群難以聚陣而守的‘烏合之眾’,而是一直存在於他們概念之中的虎狼之師。
但現在燕軍輕騎想要撤退已經來不及了,衝鋒既然已經開始,那麼等待著結局就只有死亡,不是敵人死,就是他們亡。
隨著一聲戰馬的悲鳴聲,衝在最前方的一個燕軍騎兵衣襟被秦軍大戟那鋒銳的戟刃給捅了一個貫穿了,長戟後撤之間,地面上已經多出了一具屍體,在轉瞬之間,這具屍體已經在友軍的衝鋒之下徹底變成了一地狼藉的殘骸。
在士卒的慘叫與戰馬的悲鳴聲中,是鮮血與鋼鐵青銅的碰撞,這是一場可以稱之為慘,但卻與烈無關的戰爭。
秦軍已經初顯輪廓的軍營之中,楊明看著在外圍對攻的兩軍,不由笑著對身邊計程車卒說道:“燕軍還是挺猛的嗎?”
“無知者無畏,他們這個時候有多猛,等一會就會有多絕望,等大軍再發起進攻之時,他們就會有多慫。”一直環繞在楊明身邊的羽林衛中的一個統領道。
“話不能這麼說,勇士是應該得到尊重的,力量或許大小,但勇氣可不能分個高下。”楊明沉吟道著,“不過,作為對這份勇氣的回應,還是讓他們求仁得仁吧,諸位,去活動活動筋骨吧,隨後的攻城戰,你們可沒有現在這種機會了。”
“領命。”在一股股昂揚的戰意中,是奔騰而過的騎兵。
“是真的打不過啊。”薊城城牆上,燕王喜看著城外的戰鬥,明明秦軍的步兵大陣並不佔據優勢,但燕軍輕騎卻根本突不破那一道道戟林鐵牆。
人或是被長戟刺穿,或是被勾下馬背,慘狀難以言表,哪怕隔著老遠,燕王喜都已經能夠嗅到順著秋風飄蕩的血腥之氣以及那刺鼻的臭氣了。
這就是戰場嗎?這就是秦軍嗎?隨後的戰場將會被推到城牆上,隨後這般兇殘的秦軍不再是千人的步兵大陣,而是數以萬計的猛獸。
這一刻,在燕王喜的腦海中不受控制的生出一種懷疑:薊城能夠守得住嗎?
在燕王喜的視線中,隨著一支秦軍騎兵的加入,燕軍騎兵被攔腰而擊,陣型再也難以保持,在慘烈的傷亡之下,出城時在一腔熱血加持之下昂揚的戰意此刻卻在突然間崩塌了,死亡可以讓人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但也可以讓人在恐懼中徹底走向崩潰。
看著在潰敗中只知道逃向城門的燕軍騎兵,燕王喜連忙下令道:“緊閉城門,千萬不能開城門。”
燕王喜再傻也知道一旦開城門讓殘兵進城,那追擊在其後方的秦軍同樣也可以一擁而入,若是秦軍衝進了城門,那後果簡直不堪想象,方才的戰鬥已經驗證了了燕軍與秦軍之間絕對的實力差距,若是再沒了城牆的依託,燕王喜根本想不到薊城憑什麼擋住秦軍的進攻。
不過這樣的事情顯然不用燕王喜去吩咐,身為大將軍的晏懿同樣明白其中的道理,而且他已經去做了。
薊城的城門不僅要守好,還要加固,燕國這幾位君臣可是聽說過秦軍大將楊明能夠在一擊間破開城門的。
在落日的餘暉中,最後一個燕軍輕騎被秦軍射殺在薊城城下,不同於燕王喜這樣的人,守城的薊城軍民卻完全是另外一種心情,尤其是那些在之前暢想著自己的未來,暢想著自己在戰爭中如何出人頭地的浪蕩子們,一個個猶如直接被澆了一頭來自三冬天的冷水一般,熱血漸漸消,取而代之的恐懼。
秦軍此時在他們的眼中已經變成了洪水猛獸,建立在無知上的無畏固然可以讓勇氣充斥於一時,但當無知被打破後,那份無畏只會墮入另外一個極端,這場戰爭,因為燕王喜等人的畫蛇添足,損失的不僅僅只是兩千燕軍輕騎,更是在薊城軍民心中的一記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