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遇摸了摸鼻樑,向上扶起眼鏡,無聲笑了。
姜黎玫盡職盡責當司機,先把黃酉輝和金雅送回家。
明明金雅喝得更多,卻步履穩當,面色不改,再看黃酉輝,已經是醉醺醺的模樣,他喝醉了的表現就是多話,姜黎玫和坐在副駕駛的任遇倒是無所謂,卻把金雅煩得要命。
“你再叨一句就滾下去,掃輛共享單車騎回家。”
姜黎玫憋著樂,歪頭瞥一眼,任遇也在抿嘴笑。
金雅的性格太直來直往,或許是職業習慣,說話語速又很快很有氣場。
姜黎玫喜歡金雅,甚至有點崇拜。
把夫婦倆送回家,姜黎玫在手機上輸任遇家小區的地址,被任遇攔下。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任遇的眼睛有點紅,聲音還是有點沙沙的。
“你不用送我,直接回家吧,我陪你,然後我打車回去。”他解釋:“車庫黑,不安全。”
姜黎玫有點好笑地看他:“怎麼?任醫生這麼紳士,自己喝酒了也要先送我?”
“叫我名字。”
“哈?”
“叫我名字。”任遇重複道。他定定看著姜黎玫的臉,眼裡有晦暗不明的神色。
“姜黎玫,叫我名字,我是誰。”
姜黎玫抿著唇,細眉輕輕擰起:“任遇,你喝假酒喝傻了?”
任遇屏了一瞬呼吸,隨後似乎洩了氣,後背重重靠在椅背上,頭轉向窗外。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姜黎玫啟動車子,心裡暗罵一句。她最討厭藉著酒勁撒瘋的男人,真的很沒品,不過任遇應該不會的。
他是任遇,有強烈的道德感和自我約束力,一輩子都在自己劃定的框裡。他幹不出酒後失德的事。
凌市沒有安靜深夜,目之所及,金黃色的車流時時刻刻蜿蜒不斷,拔地高樓仍有未歇的燈光,永遠有忙碌的人正在奔波。
這是這座城市的殘酷和浪漫。
姜黎玫隨手開啟歌單,音樂聲響起來,接續上一次聽到一半的歌,單曲迴圈的《人非草木》。寧為他跌進紅塵,做個有痛覺的人。
她看了看一旁始終安靜的男人,任遇似乎很累,呼吸清淺,頭靠在椅背,歪向一邊,輕輕闔著眼。
月亮。
安靜的,清和的。
姜黎玫再一次想起這個意象,她輕輕把音量調小,怕吵到身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