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撫與世子一問一答,便為川北官軍主力的整編定了基調。具體落實,便是參監兩部之事。
“蜀地各縣之護莊隊,乃我護國軍之基礎。學生以為,川北各縣之護莊隊也宜列入整編計劃!”舒國平道。
舒國平的話,頗有些提醒的意味在裡面。
強幹弱枝,古來將兵之法。目前護國軍已經編成的只有十八個營,加上騎炮工輜和幾個獨立營,也只有二十餘個,其中五團和六團都沒有滿員。廖大亨一張嘴,就要到了護國軍七個團級番號,世子不知何故,又加上了曾英三部和黎州馬氏一部,水陸合計也不會少於兩個團。這樣一來,誰是強幹,誰是弱枝,恐怕就要顛倒了。
“甚好。總參再細細算來!”世子一句話,算是打發了總參,接著又問孫洪總監的建議。
“臣以為,護國軍與官軍統一整編,關係甚大。除了編制、訊地之外,還有幹部配備,士兵安撫、兵器裝備、軍餉糧襪諸事。此次保寧會議,會商議事,正好拿出個方案來。”
“孫先生所言極是!”朱平槿讚道,隨即點了鄭安民,“鄭總理,你乃王府外相,政務總理。整軍之事,就請你與廖撫商議辦理,都司與護國軍三總部主官參加。這次會上,要拿出一個整軍之具體方案來!軍隊數量多少,如何編成指揮,裝備如何供給,要隘如何防守、軍中老弱傷患營眷如何安置……”
“臣遵旨!”廖大亨、鄭安民、舒國平和孫洪一起離席,躬身拜道。
“宋振宗也參加這個整軍小組。”世子瞥了眼身旁躁動不安的秦將道。
趁著世子向宋大個交代事情的間隙,鄭安民心中默思:
整軍之後,便是整官,再之後便是流民、士紳。不過大頭兵好整,官們可不好整!
官府管著大頭兵的軍籍帽子和腦袋,王府掌著大頭兵的銀子,若是官府與王府達成共識,下面的大頭兵就算有天大的意見,也只能擦乾眼淚默默忍了,除非他們敢仿效王朝陽兵變。
官們可不一樣。他們各有各的出身、各有各的師門、各有各的黨派。一動他們,就等於動了全天下的官場。江鼎鎮斷事極準,世子泰然自若,必然準備了暴烈的藥引子!既如此,吾不如提前加上一味!
想到這裡,鄭安民一甩衣袖再拜道:“世子,臣還有一要事奏報。”
“何事?”
“臣參劾德陽王與重慶、邛眉士紳勾結,意圖不軌!”
不軌便是謀反的代名詞。而謀反,那是天下最重的罪名,即便身為宗室也難逃一死。
孰料世子只是笑眯眯道,事涉宗蕃,茲事體大。鄭長史不如慢慢說來……
……
被老公嚴禁發言,羅雨虹只好靜靜地看著聽著。
朱平槿的微笑,在她眼睛裡無比的虛偽。而下面大臣們的舉動,更讓她煩躁。
廖大亨為了一舉奠定自己的地位,挽起袖子上躥下跳。朝廷給他的官位,他手中掌握的權力,都是他可以出賣、可以交易的籌碼。
鄭安民為了消除勾結德陽王的嫌疑,不僅主動告發德陽王,而且給他安上了株連九族的謀反罪名。鄭安民還請求徹查與德陽王勾結的重慶邛眉士紳,為朱平槿將他們一網打盡獻上一把鋒利的屠刀。
舒國平拿出厚厚一摞擴軍計劃,陸軍、水師、軍校、軍情、測繪各單位;步騎炮工緇各兵種;野戰軍、地方軍兩種軍事體系;現役、正役、預備役三種兵役制度。所有的這一切,背後都是成堆的銀子。
孫洪時刻緊跟朱平槿的腳步,對不知何時學會的新詞大談認識和理解。這兩個新詞一個叫做“先軍體制”、一個叫做“精神動員”。
管著藩庫的陳其赤,揮動著手裡的賬簿大叫大嚷,說是各地秋糧徵收還不到一百四十萬兩,距離三百萬兩的徵收目標差著一半。今年的目標無論如何完成不了。
而劉之勃,鼓著眼睛一言不發,臉沉得像是死了爹孃。或許他今晚回到驛館,懸樑自盡也說不定。
入官場等於上戲臺,說官話等於念臺詞。戲臺上熱熱鬧鬧唱著大劇,背後卻是血淋淋的殺戮。被操 弄命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成千上萬的人!
捫心自問,她想,自己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