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王省吾帶著縣大隊主力急匆匆走了,六角碉樓的建設工地頓時冷清下來。工地周圍到處散落著已經運來的磚塊、石頭、方木和水泥袋。
怎麼辦,這個堡壘還修不修?大家的眼睛都望著娃娃一般瘦弱的副中隊長史允孝。
史允孝沒有猶豫,大叫著快修,如果土暴子乘虛偷襲怎麼辦?
這句話立即點燃了士兵們的工作積極性。
這些士兵絕大部分是儀隴縣當地人,最清楚土暴子的殘暴德行。若是堡壘沒建好,不能容納這三十六號人,留在外面計程車兵必死無疑。
可是這些士兵空有一身力氣、一腔幹勁,對於砌磚這門技術活實在是門外漢。在幾位兼職泥瓦匠的指導下,這才勉強保證他們砌的牆勉強不倒。
兩天過去了,六角碉樓歪歪扭扭地整整長高了一丈。現在碉樓三層和四層可以站人,而一、二兩層可以儲放物資了。
然而史允孝並不滿意,因為一排人擠在三、四兩層,地窄人多,兵器根本施展不開。那兩杆接近一丈長的抬槍,更是連來回移動都困難。於是史允孝命令,在第四層胸牆的基礎上再加高兩尺,搭上方木,形成第五層的地板。考慮圍牆不甚堅固,所以這一層按照短矛的長度來修,大約只有六尺高。
碉樓頂上的露天平臺,周圍釘上四尺高的木欄,木欄外掛兩層草墊,當做簡易的胸牆。這樣一來,露天平臺作為兩支抬槍的發射平臺,可使笨重的抬槍很方便地機動火力。
可以用來守城的磚塊、石頭一塊不剩地撿進了碉樓。
看著佇立起來的六角碉,士兵們擦著汗水和灰塵,個個笑出了潔白的牙齒。只要儲備足夠的食物和水,這個碉樓就是堅固的堡壘。
……
史允孝的措施十分及時。元月二十五日晚飯時分,就在他準備妥當的當口,數千名仁和寨的土暴子已經悄悄從山間小路進至土門場東面不足十里之地。至於他附近,也有土暴子五百人在潛伏,等著天一黑,就要發動襲擊。
巴山的土暴子大都是當地人,訊息十分靈通。王省吾離開金城寨,前腳剛走,後腳訊息就報到了周圍土暴子那裡。
七星寨的張光陪不僅知道儀隴縣大隊主力的離開,還知道仁和寨寨主闖山虎袁可儀已經帶著幾千人去襲擊金城寨了。他有心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從背後襲擊袁可儀,撿一個便宜。但是他需要一個堂皇的理由,讓手下這幫土暴子不會產生疑心。
七星寨在金城寨東面約五十里處,藏在三面環山的山坳裡,外人若無內線帶路,進不來也出不去。
山坳裡背北向陽的半坡上,零零星星分散著幾百間各式各樣的房子。正中最大最好的一間,便是七星寨的聚義廳。聚義廳背後的坡頂下方,便是七星寨新任的當家人——第四代搖天動張光陪住的院子。
張光陪對這個地方並不陌生,幾個月前蔣成仁從長平山狼狽逃回,是他親自把自己的糧食和銀子送了一部分到這裡,幫助蔣成仁迅速恢復了元氣,從而為自己贏得了仗義的名聲。
此番廣安大撤退,奉命殿後的蔣完領著大約六七百名殘兵敗將逃到了秀屏山,這才躲過了護國軍從前後及左翼的三面合擊,僥倖保得性命。但秀屏山孤懸於廣安城外,外無救兵,內無糧草,坐
等下去,早晚還是一個死字。況且除了張光培本部五百人外,逃進來的土暴子完全喪失了建制,各個山頭的人馬都有。他們喘息未定、驚慌失措,想投降又怕大明朝清算他們的罪惡。這時,他們都將眼睛望向了多謀善斷的白無常張光培。
張光培果然不負眾望,領著這千餘殘兵敗將從護國軍的鐵壁合圍中尋到空隙衝出去,並在半路上截擊了護國軍的輜重糧隊,搶到可以續命的百餘石糧食,這讓手下的土暴子欽佩不已。
回到七星寨,未及喘氣,搖天動這股土暴子中的三朝元老蔣完,立即上表勸進,請張光陪繼承衣缽,成為第四代搖天動。眾匪一陣鼓譟,於是張光陪便在半推半就間,坐上了聚義廳的頭把交椅。而蔣完則憑藉其四朝元老的資歷和在七星寨的勢力,成為了搖匪的二當家。
天光大亮,張光陪走出自己的房子,幾個女人得了新主子的訓誡,不敢跨出院門,便在院門口跪著恭送。早早便等在聚義廳屋後的蔣完遠遠望見這幅情景,便哈哈笑著,爬上山坡上的之字形臺階,向張光陪迎過來。
趁著蔣完還有些距離,張光陪的親兵隊長張宋生小聲問道:“副局,仁和寨出動的情報收到沒?”
張光陪捋捋他頜下新蓄的鬍鬚,不露聲色道:“昨晚收到的,南部縣大隊動了,儀隴縣大隊動了,連仁和寨也動了。大概保寧府出了大事!”
“那我們怎麼辦?”
“辦法多得很,只是分寸不好把握。那個老袁畢竟還是袁韜的結義兄弟!”
看見蔣完即將走近,張光陪便略微抬起頭來,露出笑容,加大音量道:“仁和寨的娘們誰最浪?……”
這個張光陪為人仗義,啥壞毛病沒有,就是好色。不僅喜歡玩,還喜歡把那些女人弄得死去活來!蔣完心裡笑了笑,大聲介面道:“仁和寨的娘們不錯,那袁山豬立寨這幾年,搶的女人成百上千,好看的全留給自己了……不過,掌盤子,兄弟們更看重仁和寨的糧食和銀子!若是最近搞不回這兩樣東西……袁山豬雖然沒有打下營山,但聽說他在蓬州、營山附近打下好幾個大戶土圍子,搶的糧食和銀子成堆堆!”
蔣完迎頭便說這事,張光培只好正面迎擊:“老蔣啊,不是我不眼紅仁和寨的糧食和銀子,也不是不知道寨子裡三千人又要斷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