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古城,作為大宋的東京,中國歷史上最繁華、最富裕的王朝首都,曾經給漢民族留下了“靖康之恥”的痛苦回憶。
五百餘年之後,這座中原的雄城,再一次赤裸裸暴露在農民起義的兵鋒之下。這時他尚不知道,毀滅的命運已經註定。從此以後,他只能淪為中原其他城市的陪襯。
崇禎十三年,在大明朝的歷史上,是自然災害的頂點。
這一年,災荒幾乎遍及全國。河南作為大明朝的腹心地區,成為了災荒的核心。連續三載的乾旱和蝗災,造成了農業生產的急劇萎縮,許多地方甚至顆粒無收;朝廷的加派和賦稅點滴不減,又使這種可怖的萎縮產生了惡性迴圈。
最後的結果是,即便崇禎十四年的乾旱和蝗災情況有所好轉,但是有土無民,依然荒蕪。
許多萬戶之縣,死絕者或逃亡者達八千以上,人口損失達到了八成,剩餘的兩成則要承擔十成的稅賦(注一)。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於是剩下的兩成人口除了舉家逃亡,沒有其他選擇。
河南各縣的糧價,有鬥米千錢的,有鬥米二千七百錢的,還有鬥米二千九百錢的。至於河南省的另一主食麥子,貴比大米,鬥麥三千左右的縣很多。
廣大之農村,白日無一人影,夜裡則哭號起伏;少數之州府,城關處數萬流民,幾乎插不下腳;省內幾條大道上,到處可見屍骨遺骸。
父食子、妻食父,兄弟朋友鄉鄰互食者,比比皆是;
路邊倒斃一餓殍,轉眼間變成白骨一具。
一人不見,定已在鍋中;
路人於野,每誘殺充食。
曹操之詩:“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已成為這個時代河南的最貼切寫照。
天災人禍之下,百姓們如不願全家餓死,要麼加入逃荒大軍,湧入各個城市;要麼奮起反抗,拿起武器成為朝廷口中的“賊”。
當然,那些被生存所逼造反的人可以大致分為兩類。一類主要搶朝廷和士紳,用得來的錢糧養活更多的窮苦人;一類主要搶比他們更弱更窮的人。這些人的邏輯是,要麼我吃人,要麼人吃我。早晚都吃人,不如先下手。
被朝廷稱為“闖賊”闖王李自成大抵是前一類人;而在河南省風起雲湧的各類杆子、土匪武裝,旬日間為萬人。他們或者是前者,或者是後者。
……
李自成在潼關南原(注二)大敗之後,銷聲匿跡於商山洛水之間。
大約在崇禎十三年九、十月間,李自成率數百人從商洛入豫,進行他蟄伏之後的第一次試探進攻。這次試探進攻,僅比蜀世子朱平槿穿越大明早了一兩月。進攻的巨大勝利讓李自成極為驚喜。連破十餘寨堡,不僅解決了糧食問題,而且有十餘萬饑民相隨。
可李自成在取得初戰勝利之後,依然小心翼翼地重新躲起來,然後看清形勢再次出擊。這次他與一斗谷、瓦罐子等窮人領袖聯合起來,連克魯山、郟(JIA)縣、伊陽、宜陽、永寧(今洛寧縣)五州縣,將在永寧俘虜的萬安王朱採釒輕及地主豪紳帶到西關“過堂”,經審訊後處決。
此後,李自成又連克偃師、靈寶、新安、寶豐等縣城,掃清了洛陽的外圍,為一舉攻破洛陽做好了準備。
十四年正月二十一日,李自成取得了一個巨大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