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朱平槿、宋振宗、舒國平和董克治率領騎兵到達了渠縣。
土暴子大肆劫掠破壞之後,渠縣已經成為空城。唯一的生氣,來自於由魯印昌和曹勳所率駐防渠縣城的八營三個連。
第八營由撫標振武營改編,本有四個連。建制內的漢州護莊大隊參戰連不在城裡,而由連長周子壯和監軍樊明善帶著出城去武裝巡遊,力爭將渠縣逃散計程車紳和百姓重新聚攏,並且將人口土地一併納入王莊。
周子壯出身綿州流民,是碧峰峽一連的班長。樊明善是南充生員,年過四旬,參加了蜀考。朱平槿發出旨意重建渠縣護莊大隊,正是以漢州護莊大隊參戰連為種子部隊。
地方軍不同於野戰軍,戰鬥力不是評價其優劣的唯一標準。漢州護莊大隊是陶先聖發展起來的部隊,是所謂軍政雙優的紅旗部隊,具有豐富的土地投獻和軍隊擴建經驗。
朱平槿選定由漢州護莊大隊參戰連擴建渠縣護莊大隊,就是希望周子壯和樊明善將漢州經驗移植到渠縣,讓渠縣這個位於巴山邊緣且控制著巴河與州河的要點,成為護國軍堅強的前沿基地。
魯印昌和曹勳對輕騎前來的朱平槿極為恭敬。朱平槿向二人瞭解了作戰和軍紀情況,感覺還不錯,便打算留駐渠縣過夜,順便與官兵們談談心,深入交流關於時局的看法。
然而前線的形勢發展之快,大大超出了朱平槿的預期。
朱平槿到達渠縣後不到一個時辰,再次接到陳有福和羅景雲的急報,說第四團的前鋒雜谷土司營已於昨晚攻佔三匯鎮,爭天王袁韜裹挾著數萬渠縣百姓正在沿巴河向江口(今平昌縣)方向逃去。
除報告戰鬥結果,急報上還詳細描述了雜谷土司營攻佔三匯鎮的經過。
爭天王袁韜並未主動放棄三匯鎮,反而高度重視,留下了千餘精悍匪徒駐守。面對整營而來的雜谷土司兵,人數更多的土暴子進行了激烈抵抗,甚至多次發起反衝擊。
但首次上陣的雜谷營發揚了大無畏戰鬥精神,從氣勢上完全壓垮了土暴子。土暴子防守,雜谷營攻擊;土暴子反擊,雜谷營則對攻。
急報引用該營長徐蔭桓的語言道,雜谷兵死戰到底的精神讓他極度震驚。一名雜谷兵身中數刀數槍,左手臂從肘部被齊齊砍斷,腸子流出三尺。但該士兵在臨死前,竟然用僅剩的一隻手將一名土暴子活活掐死!另一雜谷兵一人便捅死土暴子十餘人,並將數十嚇破膽的土暴子趕進渠江淹死!
土暴子守不住,攻不動,連投降也無望。在絕望之中,只好放火燒鎮,試圖延緩土司兵的進攻,然而土司兵毫不遲疑衝進火海繼續追殺,一股兵力則繞道攻佔了渡口。
戰鬥結果,除零星會水的土暴子泅渡逃脫之外,其餘土暴子或溺斃於大河,或葬身於火海。被俘者被殺紅眼的土司兵當即大卸八塊。若非營長徐蔭桓以審問俘虜要口供為由強力干預,恐怕一個生還的也沒有!
看了第四團急報,雜谷營頑強的戰鬥意志和強大的戰鬥力也震驚了朱平槿。
雜古營總兵力不足四百,加上從天全土司步兵排調來的徐蔭桓等十五名軍官,總共只編成了三個不滿員的連。
除建制不齊,該營的裝備在此次出征的護國軍中也是最差的。他們使用的刀槍是官軍淘換下來的舊貨,身上連簡單的皮甲也沒配齊。
然而就是這樣一隻軍隊,面對千餘據城而守的土暴子,毫不遲疑地發動了進攻,而且取得了巨大的勝利。
原因是什麼呢?
直到朱平槿趕到三匯鎮才弄清原委。原來他的機靈鬼小舅子羅景雲擅自向雜谷營的奴隸兵許願:如果他們攻下三匯鎮,為蜀世子殿下立下大功,世子殿下便會根據功勞大小免除他們的娃子身份,成為自由民。領軍餉,娶媳婦,甚至放歸其家。
戰死好過當娃子!
雜谷營在作戰時高呼的口號,便是他們奮勇作戰的精神源泉!
……
接到第四團急報,朱平槿立即著手結束對渠縣的視察。他率眾在李含乙等殉城士紳百姓以及護商隊殉國將士的合葬大冢前三鞠躬,親筆提寫了“生命有涯,精神不死”的碑文,與在場第八營的軍官和士兵代表見面握手,向他們發表了“我有一個夢想”的演講。他言簡意賅地將“護國安民、天下太平”的政治目標,用一副所有人都能聽得懂、看得見的畫面描述出來:
那是一個有飯吃、有衣穿、有房住、有馬騎的美好時代;那是一個生有所養、病有所醫、死有所葬的太平時代;那是一個富裕安康,閒逸舒適、物資豐富的繁盛時代;那是一個政治清明、道德高尚、官員廉潔、人主仁善的公正時代。總之,那個時代的天特亮,水特甜,人特幸福,笑容特燦爛!
第八營的軍官士兵對臺上慷慨激昂發表演講的蜀世子朱平槿並不陌生。他們中的很多人,有幸參與了端禮門太祖高皇帝畫像揭幕儀式的執勤站崗任務。山呼海嘯般的萬歲之聲,曾經貫徹他們的雙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