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繼續,世子點了政研室主任舒國明發言。
“有幾份情報,臣等做了分析,得出了數個概略之推論。”舒國明說著從袖中摸出一疊紙。在殿內眾人的注視下,他慢慢將紙張的順序做了整理,然後開始小聲念起來。
“舒先生,請大聲些!後面各位大人聽不見!”秦裔不得不提醒舒國明。
喔!舒國明如夢方醒,連忙抖抖紙張,大聲念起來:
“……由此可見,薛國觀之死可期,周延儒秉政可待。近期傳來訊息,已經初步印證了政研室判斷。若宜興(周延儒)秉政,以政研室推測,他必反薛相所為:蠲免積欠,減免兩稅,擴大科舉,詔還老臣。可宜興雖機警而性實貪鄙,喜結黨而藐同僚;善奏對而無軍機才,此必誤國之相也!”
殿上出現了一片嗡嗡身,且有越來越大之勢。朱平槿不得不拍了一下扶手,制止了群臣的胡亂猜測:
“想必各位大人和先生都想知道,這些訊息是哪裡來的,又為何做出如此推斷。本世子這裡便可明言相告,訊息之源乃是機密;結論之推斷過程,亦是機密;結論之驗證過程,更是機密,不得擅自打聽!有違者,罪之!賈審理,記下今日朝會之人。凡有洩密情事,當從今日朝會者中查起!此為常例,今後朝會,殿中之人,一律簽到留名!”
審理賈繼昌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者,在蜀王府任審理一職已經二十幾年。他唬著臉出列應了一聲,又用眼睛掃視一圈,把每張人臉都記在心頭。
舒國明只是被短暫打攪。他見到世子重新示意,連忙抽出第二張紙抖平了開念:
“前四川巡撫,現陝西三邊總督傅宗龍領兵出潼關後,便一直跟著闖賊追趕。從河南追到湖廣,又從湖廣追到河南,可依然未能追上。九月初,傅宗龍在河南新蔡與保定總督楊文嶽匯合,官軍有了賀人龍、李國奇和虎大威三位總兵,還有兩個督標營,實力大漲,兵力已達三萬以上。傅宗龍一心想與闖賊決戰,可闖賊營中騎兵甚多,運動速度很快,且河南百姓大都從賊,為闖賊提供訊息,官軍如今是睜眼瞎,到處亂摸。現在皇帝催得急,兵部更是三天一諮,傅宗龍和楊文嶽已經急了眼,乾脆沿著新蔡至開封大道一直往北打,逼著闖賊出來與他們決戰。”
此文內容比前一份翔實得多,且風格大不一樣。想來政研室裡藏龍臥虎,並非哪一個人在閉門造車。
“官軍若敗,闖賊或轉攻開封,或轉攻南陽,還有可能橫掃豫中、豫南、楚北諸州縣,如此一來,則豫省除河南、歸德數州府外,一省從賊,或不可免。諸位同僚,政研室的判斷是:”舒國明抬頭看了殿中諸人,大聲念出結論:“傅、楊二督必敗無疑!”
舒國明又唸了幾份政研室關於關外、河南、山東、陝西、南直隸的研究結果,無論各方面情況,都是一片灰暗。
如此下去,中原糜爛,關外淪喪,從賊百姓越來越多,局勢將不可收拾!當舒國明將最後幾個字讀完,他才驚詫地發現,開始時的議論聲沒了。大殿靜如空山,氣氛凝若冰柱。群僚的臉色,沉重得能滴下水來。
舒國明連忙收拾了研究成果,向寶座上的朱平槿和羅雨虹施了一禮,又向周圍團轉一揖,轉身走出殿外。他並非今日朝會的參與者。不是他沒資格,而是世子認為作為輔助決策的智囊團,政策研究室最好不要受朝局的影響,保持相對獨立的第三方觀察者的地位。
蜀王府今年來發展的勢頭很好,一些人便有點沾沾自喜,或不思進取,或心思旁移。政研室的報告給了他們當頭棒喝,提醒眾人:現在還不是馬放南山、刀槍入庫之時!
朱平槿讓政研室在這個時候出場,既是敲打鄭安民,讓他不要有過分的功名利祿之心;也是在考驗洪其惠,看看他在這種壓力下,能否保持一顆忠心。須知,他正是為了功名利祿才投靠的蜀王府。他與程翔鳳一樣,都是雅州士人集團的代表。他的取捨,很大程度上能觀察到雅州書生們的動向,繼而推測出蜀地書生們的動向。
……
大殿內愁雲慘淡,鴉雀無聲,這不是朱平槿想要的效果。朱平槿輕鬆微笑起來,用笑容驅散籠罩在殿內的愁雲。他點了劉名升的將,讓他在大堆壞訊息之後,給大家來個振奮人心的好訊息。
劉名升的好訊息是關於闖獻兩巨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