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廖大亨的同年於劼藉著打前站的機會,提前將這次欽差的真實來意告知了四川官場。但眾多錦衣衛和京營官兵一同前來,還是讓向來謹慎的朱平槿不敢有一絲馬虎。
早晨出發前,他在老婆的親自監督下,在孝服裡套了件又薄又細的鎖子甲。
這件鎖子甲是王府工正所首飾作的作品,只有七八斤。工正所首飾作將拉制金絲編織鳳冠的手藝,運用到了鋼絲拉制上。鎖子甲其實很簡單,就是用無數小鐵環編織成的鐵布,鐵環有“一穿四”、“二穿四”等若干種編織方式。編得越密,防護效果就越好,重量也越大。
鎖子甲透氣舒適,對刀斧等砍擊兵器的防護效果最好,但是對矛箭等尖銳的刺擊兵器以及錘、棍等重兵器的防護效果極差。所以當首飾作的工匠獻寶之後,朱平槿雖然賞了他們,並讓他們開始批次生產鋼絲,但並沒有准許大規模生產這種費工費力的鎖子甲。
除在衣服裡套了甲衣,朱平槿還隨身配帶藏式唐刀。此外,他還調集了兩個騎兵訓練排、左護衛學兵連以及王府警衛連一部共計三百騎兵隨身護衛。
一色的黑盔紅甲,一水的川藏戰馬,一般的丈二紅櫻騎槍。
當這支臨時組成的騎兵隊縱馬奔跑起來,鐵蹄隆隆,長槍如林,氣吞山河如虎。
……
哇!蜀府的鐵騎!看到騎兵宛如赤龍一般過來,馬背上的李存良眼冒火花,大叫起來。如果大明朝便有“帥呆了!”“酷斃了!”此類表達激動或羨慕的流行語,李存良一定會毫不猶豫喊出來。
除蜀藩世子之外,此地不會有第二人敢在撫按一級的高官之前肆無忌憚地奔馬,還讓他們站在路邊吃灰聞土!
黃錦臉色鐵青。朱平槿這是在赤裸裸地向他本人、向他身後的皇權進行武力示威!好在二十年的宦海生涯,已讓黃錦養成了遇變不驚的性格。他在僕從扶持下出車落地,好整以暇正了正衣冠,準備迎接這位不速之客。
蜀王府騎兵的出現,也讓廖大亨、劉之勃一班文官吃驚不已。
劇情中沒有這一出啊!廖大亨有些擔心。世子這出先聲奪人的下馬威,會不會激怒了欽差,讓效果適得其反?
巡撫在評估利弊,巡按卻在暗自驚心。幸而聽了廖大亨的勸告,沒有對朱平槿做出什麼過激舉動。若是真逼反了這位少年世子,單看這群如狼似虎的騎兵,怕是北較場一千五百精銳全部拉出來,也未必是他們對手!劉之勃在心中再次告誡自己,蜀地為官,必須更加謹慎。也不知文鬱在護商隊幹得怎樣,出去這麼久了,竟沒有一絲訊息傳來!
撫按兩位大人心事紛紜,省裡其他高官的心思就更復雜了。有決心從此向朱某人靠攏的,也有悄悄怒罵朱某人飛揚跋扈的。更多的官員,卻莫名其妙地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安全感。
世子雖然強橫,但生財有道,而且好處從來不獨吞。更要緊的是,他姓朱。不像那姓李的、姓張的,抓到帶著烏紗帽的腦殼便要大刀片子伺候!
……
朱平槿騎在馬上,很遠就看見一位鬍鬚細長的乾瘦老者,穿著一身大紅官袍立在領頭的車前。他身旁有個牽馬的少年,身著有爪有角、破雲吐水的所謂“飛魚”服。
這兩人之後,還有二三十名官員、儒生和錦衣衛以及百十名官兵。這些官兵見騎兵衝來,人人面帶懼色。既沒有擺開陣勢戒備,也沒有護住主要官員,依然傻傻地站在原地,等待上官命令。
僅憑這一點,就讓朱平槿對京營戰鬥力評價再度降低三分。帶刀的奴僕和不帶刀的軍人,驟遇危險都會反抗。一靠本能,一靠訓練,這就是區別。京營編制五十餘萬,單單錦衣一衛十七所,最高時在籍兵力便達六萬。然而這麼多的軍隊,面對李闖和韃子,連城牆高大的首都也沒信心守住。
為什麼?因為這些紙面上的軍隊,或是勳貴家的奴僕,或是王莊裡的農夫,或是連刀槍都拿不穩的市井流氓!
無知產生臆想,臆想又導致恐懼。
朱平槿看清了這些錦衣衛的真面目,突然信心倍增,或者叫做:野心大漲。
……
飛奔的戰馬距離黃錦不到一丈遠,這才被生生勒住。
朱平槿跳下嘶鳴揚蹄的戰馬,故作親切地大聲呼喚。
“前頭可是黃錦黃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