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把門踹開,是他醉酒歸家的訊號。
聞訊的母親會慌慌張張地從廚房裡趕來,屈膝護住我和年幼的弟弟,以至於她背上的淤青總是化不開。
而我作為長子,在絕對的暴力面前,也只能盡力護住懷裡哭泣的弟弟,閉上眼祈禱著這一切儘快結束。
弟弟是幸運的,總能毫髮無傷地度過這一場噩夢。
可我家的貓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可能是這樣的家庭太過壓抑,它在白天總喜歡外出流浪,等我察覺到異常的時候,就已經不得不蹲在貓窩前,幫它接生了。
貓咪不像人類,生命力十分頑強,噗的一聲,貓媽媽好似放了個屁,就把黏糊糊的小肉團給生了出來。
我在嘴邊一邊唸叨著好惡心好惡心,一邊用紙巾開心地擦拭著剛誕生的新生命。
“拿過來。”
可是,唯獨那天,我疏忽了——我的背後傳來了一股酒臭。
家裡的無業遊民從我的手裡奪過小貓,拿起儲物間裡的鐵鏟,在後院裡挖出了一個深坑,在我的面前,將它們活埋了。
他就像完成了一項偉大的事業,拍拍手裡的灰塵,又用腳踩了兩下,夯實了地面,裡面傳來的叫聲也逐漸式微。
我也從錯愕中醒來。
還來得及。
還來得及。
我在心中默唸,想用手把小貓挖出來,可指甲竟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脆弱,沒挖幾下就翻了蓋,露出了裡面的肉芽。
酒鬼皺起了眉頭,就像踹門一樣把我一腳踹飛,並咒罵了一句,“都是沒用的東西。”
而此時,衰老的父親正弓著背,蜷縮在牆角,對我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說實話,我根本不希望事態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是我的錯。
不是我的錯。
我只是沒想到俄狄浦斯情結,兒子想要取代父親的慾望,竟會如此完整地對映到我的身上。
我....
已經變得跟他一樣了。
那天夜裡,我毆打了父親,狼狽地逃離了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