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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干戈斧鉞耀天日 44 守壘 (3 / 3)

羅國器設計的這個營壘形狀,也確實有利防守。

營北的西側雖然不長,只有一二百步,但是稜角突出,足足突出了兩個面,彼此之間可以相互配合,進行火力支援。故此,儘管負責這個方位防禦的只有五六十人,但是發揮出來的效果完全可以堪比一二百人。

雖驚無險。

但是,營北的東側就不然了。

東側也有五六十人防守,奈何東側的地勢較之西側更為平緩,元軍奔跑上來所需要耗費的力氣更少,這防禦,自然也便越發艱難。並且最為關鍵的,這個位置還是元軍主攻中的主攻。李二、任亮把最精銳的力量悉數部署在了此處,攻擊的力度當然也就是別處不能相比。

攻守才開始不到兩刻鐘,營北東側的守卒已然陣亡近半。

很多人從軍都是兄弟、親戚、宗族一起從軍,比如特別是流民們,鄧舍在永平招兵之時,當時招來計程車卒裡就有兩成左右皆為此類。

歷經大戰,當初入伍計程車卒中,兄弟殘缺的已有不少。此時防禦東側的軍卒中,是兄弟的只有一對。而且兄弟年齡相差較大,哥哥已有近四十歲,弟弟還不到二十。兄長是一個副百戶,弟弟是個九夫長。兩人併力作戰,遇到危險,有時是兄長替弟弟擋住箭矢,有時是弟弟替兄長擋住槍戈,攜手至今,說實話殊為不易。早是生死之情,且本為兄弟,打斷骨連著筋,血濃於水,更且一個年長,一個年少,他們的感情可想而知。

戰鬥到激烈的地方,一支流矢斜斜射來,穿透雨幕,正好中了年少者的眼睛,從眼中穿入進去,自腦後透射出來。

夾雜鮮血和腦漿。那年少者大叫一聲,伸手要去捂,碰著了箭桿,帶動箭頭,在腦子裡轉了一轉,疼痛愈加難忍,仰頭栽倒,抬起了半截的手,大約是想拽住便就在身邊的兄長衣袖,但終因力氣消逝,無力地垂下。

兄長閃開一個登上營頭的胡騎馬刀,回手一槍,深深捅入他的腹內,順便抬起一腳,將之踹落下去。雨水沖刷,迷了眼,再睜開時,正好看到他的弟弟中箭,摔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丟棄長槍,撲上去想抱住。但是,就在此時,又一個胡騎登上營頭,這兄長的弟弟恰恰擋住在他的前邊,只見他隨手一拉,拉住那弟弟的右腳,丟到了營頭的下邊。

“不要!”

眼睜睜看著弟弟從營頭掉下,最短的距離時,兩人只相差咫尺。那兄長睚眥欲裂,因為控制不住去勢,也摔倒在營頭上,滾了一滾,翻身躍起,因他的長槍已丟下,一時間也沒想到抽刀,便那麼赤手空拳抓住了這一個後上來的胡騎,吃了他一刀,雙手用力,兩人從雲梯上滾落下去。

掉在地上,兩人雖都重傷,卻還沒死,互相拉扯,翻滾在泥濘和積水間。兩個在雲梯後的胡騎想上來幫忙,卻因他兩人抱得太緊、滾動不停,因而無法下手。海東的這副百戶失去了弟弟,充滿憤懣和悲痛,意志遠比這個胡騎堅強,牢牢抓住了他的手,用額頭把他的下巴頂起,開嘴就咬,就咬在咽喉上,兩三口下去,那胡騎逐漸停下了掙扎,一命嗚呼。

元軍計程車卒圍上來,或用長刀、或使槍矛,對準副百戶的身體紛紛紮下。那副百戶好像是根本就不想閃開的樣子,任他們亂刺,手腳齊用,在泥水上往前爬行,拉下的血跡把周圍全都染紅。

一刀、一刀、又一刀;一槍、一槍、又一槍,就連元軍計程車卒都記不得砍了多少刀、刺了多少槍,從營頭上墜落下來的副百戶卻還是咬著牙,拼力朝前爬動。也許是用刀的元軍士卒先停下了手;也許是使槍的元軍士卒先喊叫了聲什麼,圍在副百戶周遭的元卒繼二連三地都住了下手。

他們看著副百戶往前爬。

在他們的頭上,箭矢依然如雨;在他們的耳邊,喊殺聲依然震天。但是,他們卻都停下了手,看著副百戶向前爬。

副百戶失血過多,早已沒了力氣,與其說是在爬行,不如說是在扭動。爬了半晌,前行的還不到兩步。元卒中雖多為胡騎,也有人懂得漢話,分明聽到副百戶在喃喃地說:“小弟,小弟,……。”就在他身前的十幾步外,是他已經死去的弟弟。有元卒把刀回了鞘,架起副百戶的胳膊,幫他往前爬,拉到他弟弟的身邊。副百戶的手指輕輕動,又有元卒放下了槍,扶住他的手,放在他弟弟的手邊,幫他們握在一處。

雨落如瓢潑,戰場殺聲隆。

水墨畫上的戰事和殺意暫時微微靜止,定格在了那兄弟兩人握著的手上,又向上移動,定格在了副百戶嘴角的微笑之上。拉開距離,是圍了一週的元軍士卒。而攻守還沒有停止。

把副百戶架到他弟弟邊兒上的元卒蹲下身子,抬起來副百戶的頭,一手重又抽出長刀,刺入了他的脖頸。鮮血如泉水,靜止的畫面又開始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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