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補真“巡城糾風紀”,第一天無所獲,人都以為他偃旗息鼓了,第二天卻出人意料地微服私行,用的可不就正是“引蛇出洞”之策麼?他饒有興趣地問道:“怎麼個‘引蛇出洞’?引的卻是哪一條蛇?”
“臣想引的是一條大蛇。”
“多大的蛇?”
洪繼勳兩手拉開,比劃了一下,說道:“長有千里。尾盤關中,身據山西,頭抵太行,毒牙臨我山東。”
鄧舍倒抽一口冷氣,說道:“先生說的莫不是?”
“正是此人!”
鄧舍不再是“饒有興趣”,而是“大吃一驚”,霍然起身,在洪繼勳的注視下踱了兩步,扭過頭,盯著他的眼,說道:“封帖木小人而已,陸聚、陸離、蕭遠等也非大人,如何用他們就能引得此條大蛇出洞?”
“此數人者,固然‘小人’。可是主公,在那裡,……”洪繼勳抬起手指,虛虛往西北方點了一點,接著說道,“卻有一個天大的誘餌!”
鄧舍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透過窗戶看了一看,不由自主也伸出手跟著點了一點,重複問道:“在那裡,……,卻有一個天大的誘餌?”
“若主公突起大軍,往那裡進發,咄咄逼人,三面圍城,以致城中告急,而同一時間,益都內亂。……,請問主公,若你是那條大蛇,是急援被圍之城,抑或圍魏救趙、批亢搗虛?”
鄧舍搖了搖頭,說道:“此蛇非尋常之蛇,怕不會中計。”
“為何不會中計?”
“我軍才戰罷濟寧,又得徐、宿,軍資匱乏、兵力不足,將士急需休整。我不是‘不知兵’的人,怎可能在這種時候突然進攻那裡?此其一可疑之處。”
“其二可疑之處呢?”
“封帖木不是心腹之人,陸聚、陸離、蕭遠沒有太多軍權,臨陣倒戈還有可能,作為內應不足信也。此其二可疑之處。”
“還有其三麼?”
“我費盡心思挑撥那條大蛇與孛羅的關係,正不死不休之際,怎可能忽然改換方向,進攻那裡?這豈不是逼迫他兩人聯手?此其三可疑之處。”
“還有麼?”
“有此三可疑,那條大蛇就絕不會上當。”
“主公所言甚是。然以臣看來,此三可疑皆不足疑。”
“為何?”
“且先說其一可疑之處。我軍固然大戰才罷,急需休養,可越是如此,越是別人想不到、覺得不可能的時候,越是適合出奇計。……,正面與那條大蛇相抗,難以速勝;而山東地小,不利久持。所以,此時此刻,當出奇策!出其不意,圍攻西北大城,若一戰能拔之,獲其韃酋,則北方群雄必亂,傳檄足定!即便傳檄不能定,我亦可趁其亂,徐徐圖之。”
“太過冒險。西北大城,怎麼可能一戰而拔?”
“西北雖大城,糧道盡在我手。那條大蛇為何三番五次犯我之境?還不是因為受韃酋之催?自山東亂起,漕運已經不通,今濟寧運河又落我手,更是將漕運徹底斷絕。漕運不通後,西北大城之所以能將將支援到現在,是因為張士誠、方國珍,一個出糧、一個出船,轉走海道,運糧不絕。可如今,有主公的水師遊弋海面,‘海運’是也不通了。西北大城中,人口百萬;江南之糧,乃其性命。今漕運、海運兩皆不通,城中早窘!雖是大城,沒有糧食,又有何懼?城越大、人越多,糧就越少,對他們反倒就越是不利。……,我雄師三路,十萬圍城,為何不能一戰拔之?”
“三路?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