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歹兒、李鄴,一個鎮守雙城,轄地內各族混居,民風剽悍,長期與女真人、高麗人打交道;一個是久戍遼西,很長時間以來都是遼東的最前線,與世家寶戰事不斷;而陳虎坐鎮遼陽,責任更加重大,並且北邊數十里外就是瀋陽納哈出,再往北去,則即為蒙古各部。
古人云:亂世重典。所以,他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單州城破,生擒閻思孝,斬首千餘,俘虜兩千多人。
獲勝當天,趙過留下了潘賢二坐守城中,又親率佟生養諸將轉戰成武。成武守將嚇破了膽,望風而遁,半路上被傅友德餘部截擊,大敗而潰。不到兩天,接連克獲兩城,總計殺敵一千六百多,俘虜三千出頭。
至此,濟寧全路再無元軍身影,已然悉數落入海東手中。
……
晉寧路,碗子城。
碗子城位於澤州城南九十里,所在的位置正好在“太行八陘”中的一個上。“陘”,即山脈中斷的地方。
“太行山首始於河內,北至幽州,凡有八陘,……”。
一條太行山,南北延袤千里、峻嶺相連,將蒙元的腹內分為東西兩塊。東邊是晉寧、冀寧等路,西邊是彰德、廣平、順德、真定以及濟寧諸路。而又在彰德路這裡,太行山轉往西去,又將晉寧路與南邊的衛輝路、懷慶路隔絕了開來。
晉寧等路現屬山西;廣平等路現屬河北;彰德、衛輝、懷慶等路現屬河南。換而言之,也就是說,太行山正處此三省交界的地帶,把這三個省天然地分開了。而不管是從哪一邊想進入另一邊,可行的道路大體而言,最重要的就只有八條,即為“八陘”。
“太行八陘”中,第一陘為軹關陘,舊址在今河南濟源市東,“關當孔道,因曰軹關。形勢險峻,自古為用兵之地”。
第二陘喚作太行陘,在今河南沁陽縣西北,“陘闊三步,長四十里”。沿陘直上,可至今山西晉城南的平陽關;沿陘南下,則可直抵今河南洛陽東的虎牢關,“北達京師,南通伊洛”,乃是從山西逐鹿中原的一條要道。
這碗子城,便就處在太行陘上,據說是唐時名將郭子儀所築。“太行絕頂,群山迥匝,道路險仄,中建小城若鐵甕。唐初築之,以控懷、澤之衝,其城甚小,故名;又以其山險峻,形如碗然,雲碗子城。”
至正十八年,時佔據山東的王士誠曾越過太行、北入晉寧,察罕帖木兒與戰,大敗之,然後分兵屯駐澤州,“塞碗子城”。從那時起,碗子城就成了察罕的一個軍事重地。
儘管說,他的勢力已進入廣平、順德、濟寧諸路與高唐等州,但是因為這些路、州並沒有太過險要的所在可以把守,故此說,他對山東紅巾軍的最後防線其實還是在碗子城。
只要碗子城、或者說“太行八陘”不丟,山東紅巾軍就沒有西入的道路,他在晉、冀就穩若泰山。
趙過、潘賢二攻克單州、成武后的第二天,碗子城接連先後來了三批人。
第一批乃數千人計程車卒,正為千里馳援濟寧而來的察罕軍。第二批有百餘人,也都是元軍的鎧甲裝扮,卻則是放棄濟寧而走的王保保。第三批只有兩人,卻是從曹州來的信使。
三批人前後腳到。前腳察罕帖木兒才剛入駐軍的千戶府,後腳王保保與信使就也來到。
聞得王保保出現,李察罕顧不上休息,立刻叫快進來。王保保進入府中,見到李察罕時,看到他連衣甲都還沒有換。
父子兩人相見,心情各有不同。王保保又是羞慚,又是愧疚,拜倒在地,伏首說道:“孩兒無能,沒有守住濟寧。不但戰敗丟地,辱了父帥的威名,並且十萬雄師如今就只剩下了這百十人。願領軍法!”
李察罕把他扶起,上下細看,見他除了氣色不太好外,似乎並沒有太重的傷創,頓時放下了心,把住他的手臂,笑道:“你單州之敗,老夫已知。自古沒有百戰百勝的將軍,一敗而已,何必沮喪!”
“父帥!”
王保保越發羞愧,掙脫了李察罕的扶持,重又跪倒在地,叩首說道:“十萬大軍只逃出了孩兒一個!虎林赤、白鎖住、八不沙、蔡子英,乃至趙恆趙先生都或成賊俘,或者戰死在了疆場,包括孩兒生父,……。”
說到此處,他不覺淚下,哽咽不止,語不成聲,只是連連磕頭,說道:“孩兒無能!喪我雄師。孩兒無能!喪我王土!孩兒無能,坐視生父成為賊俘而居然不能救之!不能克賊,是為不忠;不能救生父,是為不孝,本早該自刎以謝罪,所以仍厚顏來見父帥者,非為其它,唯欲求父帥從嚴定孩兒之罪,以明示父帥之軍法嚴明。使三軍警惕!”
察罕帖木兒也不好受。
十萬精銳喪於一旦,濟寧全路盡落敵手。而且不但如此,賽因赤答忽、虎林赤、八不沙、白鎖住等皆帳下猛將,趙恆、蔡子英則俱幕府智囊,如今也都盡數折損。何為損兵折將?這就是損兵折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