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寧路之外?是何憂慮?”
“適才,臣分析了吳國公和主公所擅長的用兵之術。請問主公,對察罕帖木兒擅長的用兵之術,主公可瞭解麼?”
“請先生細說。我願聞其詳。”
“察罕用兵,首重凌厲。不止凌厲,且老謀深算。吳國公用兵的長處在一個‘穩’字;主公用兵的長處在一個‘銳’字;而察罕用兵的長處,卻是不但‘穩’,並且‘銳’。看年前益都之戰,他用關保取我東南,是為‘銳’;用數萬大軍圍我益都,見我援軍來到,不肯糾纏,當即撤軍,是為‘穩’。令人不得不讚嘆,此人之用兵之術,端得非常老辣。
“如今,後有孛羅與他鏖戰晉冀,前有我軍與其爭鋒濟寧。看似他是處在了腹背受敵的危險境地,但是以臣料來,越是如此,他越是有可能突出奇兵,在‘穩’的前提下,重施故技,再給我益都來一個‘銳’!”
“如何‘銳’之?”
“臣先請給主公說‘穩’。他派王保保去鉅野,調河南軍馳援濟寧,穩紮穩打,以保全濟寧為首先之要務,這便是‘穩’。”
“不錯。那麼‘銳’呢?”
“正如年前的關保奇襲東南。臣以為,他極有可能會在某個時刻,別遣一軍,或者聲東擊西、抑或圍魏救趙。選擇我前線的一處薄弱地帶,猛打猛攻,藉此威脅益都,從而迫使我泰安各軍不得不從濟寧前線撤退。”
“先生的意思是說,察罕會在令王保保在濟寧與我諸軍正面交戰的同時別遣一軍,突襲我前線的某處要地。雙管齊下,以達迫我撤軍之目的?”
“正是如此。”
鄧舍沉吟不語。細細想來,洪繼勳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就以察罕帖木兒用兵的老練程度而言,這種情況不是極有可能發生,甚至是確定可以發生。他站起身來,在室內踱步,尋思片刻,問洪繼勳,說道:“那以先生之見,若是察罕果然別遣一軍,他最有可能攻我前線的何處?”
洪繼勳說了半天,有些口渴,不慌不忙飲了口茶,然後方才回答道:“我益都前線,從最北邊的棣州到最南邊的泰安一帶,凡與李察罕接壤之地,不下數百里之遠。大而言之,這數百里邊界線上的任何一座城池,都會有受到察罕突襲的可能。但是以臣看來,最有可能的卻只能會是棣州。”
姬宗周問道:“卻是為何?”
“這還用多說麼?泰安一帶,現有我主力雲集,軍馬不下三四萬,察罕既然是突襲,就不會用太多的軍隊,而且他也沒太多的軍隊可調,所以,泰安這裡,首先就可以排除。除非察罕昏了頭腦,自投死路,他才會攻擊泰安。其次,濟南一帶,與高唐州隔有黃河,有天塹,更是難以突襲。也可以排除。最後,只有棣州。察罕突襲棣州,有利處三。
“一則,棣州接壤河間路。河間路有扈衛大都之責,駐紮有不少的元軍,察罕有一部精銳也駐紮在此地,有足夠的軍隊可供調遣。且,河間路一方面遠離濟寧,另一方面因有西邊的保定、真定諸路作為緩衝地帶,也與大同相隔甚遠、更且也又遠離冀寧,不受兩處戰場的波及。調動這裡的軍馬,既方便,對察罕在濟寧、冀寧兩路的戰事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二來,從河間路到棣州沒有甚麼險隘,只需要渡過幾條不大的河水。如果選擇的路線合適,稱其為一馬平川也不為過。便於行軍,有利突襲。
“三者,棣州距我益都不過一兩百里地。其間多是平原。從棣州前來益都,行軍速度快一點,兩日可到。只要察罕能攻下棣州,——哪怕是攻不下,只要圍住棣州,對我益都就是個極大的威脅。
“綜上三條,察罕如果突襲我前線諸城,只有棣州是最佳選擇。”
鄧舍補充一句,說道:“而且第四,棣州是我新得之地。本來有楊萬虎駐紮,現又分出了一半的駐軍前去濟寧參戰。相比有天塹的濟南、有重軍屯駐的泰安,棣州城確實是我前線諸城中防禦力量最為薄弱的一個。”
姬宗周說道:“那該如何是好?”
“臣有一計,或會能可保棣州安穩。若實施成功,甚至不但會能保棣州安穩,說不定,更會給李察罕一個重大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