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穩住,不可自亂陣腳。張良弼也許會和孛羅聯手,但這畢竟只是老夫的猜測,是否確有其事,還不好說。故此,要把孛羅帖木兒入陝西的訊息壓下,不能傳入軍中,以免動搖軍心。其次,縱然張良弼果然是與孛羅聯手了,我軍在關中的精銳以及李思齊,暫時間或者不足以克敵,但還是足可自保。所以,目前之戰略,我軍仍然應該以冀寧為主。”
“仍以冀寧為主?”
“不錯!先冀寧,後陝北。”
“可是,如果孛羅帖木兒一面堅守冀寧,一面全力入陝?”
“堅守冀寧?哼哼,千軍萬馬爭過獨木,譬猶兩鼠相鬥穴中,將勇者勝!孛羅帖木兒雖在冀寧前線挖掘工事,擺出了一副堅守的架勢,但無論比較將勇、抑或較之卒精,他都遠遜我軍。只要我軍全力以赴,他定然非是敵手。雖深溝高壘,在老夫眼中,土雞瓦狗罷了。即傳老夫軍令,命前線將士從即日起便展開猛攻!給他們五天的時間突破孛羅軍的壁壘。待開啟了通道之後,馬不停蹄,繼續北上,用雷霆萬鈞之勢,壓迫大同!”
“殲滅孛羅布置在冀寧前線的五千人馬,然後直取大同?這,這,……,這是圍魏救趙之計!”
“然也。孛羅佔據延安,雖然看似我關中危險,然而只要我軍能迅速地擊敗當前之敵,進至大同城外,則關中便會雖危實安!”
置根本之地的關中不顧,面臨突發的危境,依然堅定信念,不肯倉促地改變前線部署,破釜沉舟,採用圍魏救趙之計,明打大同,實保關內。王保保心動神馳,說道:“父親大人英武!孩兒願親臨前陣,突敵之壘。”
“吾兒,眼下卻是還用不著你出陣。……,你且記住了,將,乃軍中之膽。非到萬不得已,身為主將者,絕對不可輕動。”
越是遇到險境,主將越要安穩。
如果現在便把王保保派上前線,前線的將士肯定狐疑。為何王保保會來?幾千上萬人聚集一處,一旦產生狐疑,難免就會有謠言四起。謠言一起,就難以萬眾一心。不能萬眾一心,又面臨強敵,唯有失敗。
當然了,這卻也不是一定之言。如果軍中沒有重將,在面臨危境的情形下,也許主將就需要出馬。只是,察罕帳中將才濟濟。摧堅折鋒,多有良才。遣一個貊高去,便就已綽綽有餘。所以,察罕不願調王保保親出。
王保保道:“謹受父親教誨。”
察罕帖木兒剛把軍令傳下,正說話間,室外有人來到:“稟大帥,濟寧急報!”
“濟寧?拿過來。”
門外侍衛引了濟寧信使入內,呈上軍報。察罕展開觀看,面色陡沉。王保保問道:“父親大人?”
“海東小鄧大舉侵犯濟寧。”
“啊?”
真是屋漏偏逢雨。才定下了如何解決孛羅帖木兒,鄧舍卻又來犯濟寧。王保保神色大變,問道:“濟寧現在的形勢如何?”
察罕帖木兒把軍報看完,遞給王保保,讓他自己觀瞧,詢問信使,說道:“賀宗哲在軍報上言,說小鄧分軍兩路,一路取泗水,一路圍寧陽,看樣子,是想要圍城打援。你出城來我臨汾時,賀宗哲有何應付之策?”
“賀將軍計劃以不變應萬變。雖然紅賊圍攻寧陽甚急,但是賀將軍並無出城支援的打算。”
“沒有出城的打算?”
“是。”
察罕頓足而嘆,說道:“兗州必失!”
王保保一目十行,匆匆看過軍報,聽了察罕帖木兒此說,又是莫名不解,說道:“觀軍報上講,賀宗哲推斷紅賊是想要圍城打援。所以他不肯出城,免得中了賊軍的伏擊。以孩兒看來,這個應對是沒有錯的。……,父親大人緣何說兗州必失?”
“想那小鄧,用兵以詭詐著稱。去年的益都之戰,我軍以優勢攻之,尚且不能克勝。況今日耶?現今是他主動來犯,料來必是準備充足,正在士氣如虹的時候。賀宗哲明知其圍攻寧陽,卻因顧忌中伏而不肯出救,是先在士氣上就落了一籌。正確的應對怎麼能是這樣的呢?
“兗州距離寧陽不過數十里,即便有賊軍的埋伏,我軍後倚重鎮,可為依託,前有堅城,足為呼應,又有何懼?正確的應對,應該是在聞訊之始,便就選揀精銳,出城馳援。與賊軍野戰,大敗之。如此,方能振奮我軍之士氣,挫敗敵軍之鋒銳。又且,我軍正在冀寧與孛羅交戰,賀宗哲不會不知。越是這樣的時候,他越該主動進攻,越不該被動防禦!因為只有他主動進攻,才能減輕我冀寧方面的壓力;現如今,他困守待援,不就是等同把壓力全部轉移給我冀寧了麼?大大的失策,大大的失策。”
“雖然如此,但是賀宗哲固守兗州,兗州是大城,糧食也充足,縱不能克敵之鋒銳,用來守禦應該還是無恙的。父親大人為何便說兗州必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