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時候,從天空中往下望去,可以看到,遠至萊州、乃至文登,幾乎所有益都分省的道路上,現如今都是遍佈了一隊隊的輜重運輸。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運輸隊的規模也是一天比一天更要擴大。
成千上萬的民夫、車輪、騾馬,絡繹不絕,星夜兼程,趕去泰安,踩踏、碾壓出來的煙塵遮天蔽日。
而便在同一時間,棣州、濟南、泰安等地前線的防範也是日漸森嚴。也不知有多少隱伏在益都的細作,——不但是隻有察罕、孛羅布下的,其中也還有安豐、金陵、江都、松江府等地遣來的,像是忽然聽到了號角響聲,皆被海東的這一次前無規模的大運輸給同時驚動了,但是卻因為前線的封鎖,他們儘管著急,卻也只有無可奈何,根本無法將訊息送出。
而且,更還別說,益都不但封鎖了前線,以李首生為首的通政司,連日來更是大大地加強了工作量。除了少數極其隱秘的外來細作之外,像朱元璋派來的何必聚等等這些人,也早就全部被落入了嚴密的監控之中。
鄧舍給通政司下的死命令:“片言隻字不能出益都。”
可以說,李首生很堅決徹底地落實貫徹到了一點。到底他是地頭蛇,在益都經營日久,也許想要把細作全都揪出來不容易,但是在得了軍方的全力配合下後,控制一下訊息外傳的渠道卻還是綽綽有餘,能夠做到的。
當然了,這個控制不可能控制太久。但是,只需要十天半月的時間也就足夠了。
姬宗周見過鄧舍後第五天,頭一批的輜重物資順利運送到了泰安。畢千牛親出迎接。押送運輸的輜重官是胡忠。便在營中,兩人查點、交接。
“此次運來糧秣若干石,箭矢若干支,鎧甲若干件,以及槍戈、刀劍若干柄,並有地雷、手雷、炮彈等物若干箱。畢大帥,請您查點。”
畢千牛細緻地檢查一遍,扣除損耗,確認無誤。取出帥印,在交接文書上簽名畫押。等手續辦好,他與胡忠說道:“胡將軍一路押送辛勞,本帥已在帳中略備薄宴。胡將軍,這邊請吧?解解路上風塵之苦。”
“大帥好意心領。給您送來的這是第一批輜重、糧秣,俺還就得趕回去,接著給您送下一批。眼看濟寧將要開戰,輜重十分緊要。主公軍令如山,末將不敢有違。……,大帥,這酒什麼時候喝都行,且記著,且記著!”
“不知後續輜重還有幾批?”
“主公對打濟寧非常重視。不瞞您說,大帥,您是不知道,俺在益都親眼所見,這一回,可算是把咱益都的家底都快要給掏空嘍!”胡忠抬頭瞧了眼天色,說道,“末將送的第一批,次一批乃是由王國毅護送的,大約至遲到明天早上就可送來。後天晚上,又有一批是趙左丞親自護送。大後天早上,該是佟生養的第四批送來。末將所部皆是騎兵,趕點路程,回去益都也就是一天兩夜。四五天後,俺將會把第五批軍資給您送過來。
“您問後續輜重還有幾批,大約也就是這麼幾批了。不過等到開戰後,等海東的大批支援運到,肯定還會接著給您往這兒拉。”
“五天之內,五批軍資。把益都的底子都快要給掏空了?主公這次下的決心還真是不小!”畢千牛往輜重清單上看了看,蹙起眉頭,說道,“只是箭矢、刀劍、手雷等物還好,唯獨有這糧秣,就此一批運到的來看,還是遠遠不足支撐四五萬大軍的日常需用啊!頂多夠十天所用。胡將軍,不知後續運來的這幾批物資中,糧秣佔多大比重?總共能運來多少?”
“總共能運多少,那是軍機。俺又非主帥,怎會知曉?實話告訴您大帥,俺知道的,也就是俺給您運來了多少。主公下有嚴令,不許俺、王國毅、佟生養之間彼此打聽。您問俺是白搭,問他們也是白搭。誰也不知道總數。也許,等到後天趙左丞來了,您能從他那兒問出來一個確定的數目。”
此次攻打濟寧非同小可。畢千牛一來資歷不足;二來,能力也有些不夠,鄧舍肯定不會任他做主帥的。他現在也就是擔任一個戰前協調各部、交接輜重的任務。等趙過來了,前線的整體軍事重權就會移交到他的手中。
“你剛才說,趙左丞後日能到?”
“不錯。”
“這就好,這就好。說實話,趙左丞一日不到,本帥這心裡,就一天沒底兒。”
“哈哈!益都離泰安不過幾百里,輕騎而行,一日夜可到。趙左丞要來,那還不是會快得很麼?本來預定這第一批的軍資就是由趙左丞送來的,只是因為這幾日,主公又多次召見他商討軍情、議論戰事,並及開戰後的各種部署。所以推遲到了後天,來得晚了點。……,有關糧秣,俺雖不能告知您確數,但是卻有個訊息。或者可以稍緩大帥您的心頭之憂。”
“是何訊息?”
“俺臨從益都出來前,見有左右司發下的公文,已經張榜各地。令各地豪紳有糧出糧、有錢出錢。嚴辭命令,要求其務必大力支援前線。我益都雖然多經戰事,那些個豪門大戶畢竟土生土長,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卻也還是都頗有糧儲的。就算把他們榨乾了,也絕不會耽誤前線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