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毅答道:“末將從主公,已有數年了。”楊萬虎答道:“末將從主公,至今也快有兩三年了。”
鄧舍問道:“我對你兩人如何?”
王國毅答道:“恩深情重。若無主公,便無國毅今日。”楊萬虎答道:“當初在遼陽時,若無主公收留,也便無萬虎今日。主公對萬虎,實有再造之恩。”
鄧舍說道:“那你兩人對我,又是如何?”
王國毅與楊萬虎皆道:“主公以恩情待末將,末將等雖愚,雖無才幹,對主公卻也唯有以忠相報。”
“‘以忠相報?’我三番五次,嚴肅軍紀!明令軍中,有違軍紀者,嚴懲不貸!無赦。我且來問你二人,為何在濟南前線,多次不從軍令?‘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和尚、畢千牛既為主將,便是連我的命令也可以不聽從的。你們兩人,何德何能,竟敢不從他們的命令!‘雖愚’,‘雖無才幹’。你們也太過自謙。我看,你們兩個的能耐,大得很也!”
楊萬虎與王國毅神情惶急,面如土色,又跪倒在地,連連叩首,說道:“末將等該死!該死!末將等已知過錯。是殺是罰,隨主公處置。”
鄧舍冷眼相看,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面色,語重心長,說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正如你兩人說的,你們兩人追隨我已久。我眷戀舊人,記得你們的功勞,也更記得你們的辛苦,日常不願你們受委屈。我有此心,你們應當牢記。平時你們若有小錯,我可以一笑置之。
“但是事關軍紀,卻是絕不能容情!這一次,只每人打了你們一頓板子,已經算是輕的了。若再有下次,定不輕饒!該殺就殺,該斬就斬!我海東的軍法,你們也都知道。回去翻一翻,看一看,記熟了!莫要再有錯。”
楊萬虎、王國毅的聲音都在發抖了,兩人不敢抬頭,說道:“是,是。主公軍令,末將等牢記在心,絕不敢再犯。”
“起來吧。”鄧舍繞過案几,來到堂上,打量他兩人背後的荊條,忽然開口問楊萬虎,說道,“這是誰給你出的主意?”“負荊請罪”,這是有典故的。楊萬虎目不識丁,若無人提點,必不會想到此處。鄧舍瞄了一眼王國毅,王國毅秀才出身,疑心是他出的主意。
不過楊萬虎的回答倒是出了他的意料。楊萬虎老老實實地交代,說道:“卻是前天在殿下府上,撞見了趙左丞。趙左丞給俺們出的主意。”
鄧舍一笑,心想:“阿過卻有心機,此時幫萬虎兩人出謀,賣個人情。待日後有戰,指揮起這兩個人,必是得心應手。且,傳出去,也有利增加他在軍中的威望,統御諸將。”這是個好事兒,他也不點破,故意又冷了臉,說道,“阿過給你們出這個主意,是想我用荊條來揍你們的麼?”
楊萬虎與王國毅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都在想:“才捱了幾十上百的板子,四五天下不來床,走不成路。若再捱上幾下,還不半條命都沒了?”但是,為了討鄧舍的原諒,咬了牙,又齊聲說道:“願領主公責罰!”
鄧舍哈哈大笑,轉到他們的身後,親手幫他們解開繩子、取下荊條。教外邊的侍衛,說道:“取些好的傷藥來,給這兩位威風無比的將軍送去府上。”在“威風無比”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楊萬虎與王國毅皆訕笑。
“你們行動不便,也回府去吧。這幾日,就不要亂動亂走了,好好養傷。另外,今天我對你們說的話,回去後,也要好好地尋思!”
楊萬虎兩人應了,又跪拜行禮,倒退出去。才出了堂門,剛剛轉過身,聽見鄧舍說道:“且慢。”兩人忙站住,想要回身。鄧舍已經過來,伸手止住,從楊萬虎的頭髮中拈出了一根小刺,又解下了外衣,給王國毅披在身上。同時吩咐隨從,說道:“去後院,再取一件我的衣服來,給楊將軍穿上。也是元帥了,光著膀子出去,成何樣子?沒得惹人指點笑話。”
楊萬虎與王國毅感動非常,戰場上受了傷也還不肯退下的人,此時竟都是眼淚都快下來了,哽咽地說道:“主公、主公。……。”
鄧舍微微一笑,等隨從取來衣服,又親給楊萬虎披上,拍了拍他兩人的手,溫聲地說道:“去吧。”
兩人三度跪拜在地,重重磕了幾個頭,轉身而去。他兩人各自回府不久,鄧舍又遣人去給他們送去了一些補品。隨著補品,還分別給他兩人寫了個便條,給楊萬虎寫的便條上寫的是:“君年三十一。”給王國毅的便條上寫的是:“明年與萬虎同歲。”兩人請文書唸了,皆是迷惘,不知何意。
卻是後話,不須多講。
只說楊萬虎兩人去未多時,又有人來,未入門,先道:“主公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