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性主燃,燃著有助噴發。若以此硝、磺、炭三者相較,則硝,便如君,磺、炭便如臣。烈火之劑,一君二臣。磺悍而炭烈。用磺用的好,便如主公用武臣用的好,可收剽疾之功;用炭用的好,則便如主公用文臣用的好,可收猛炸之奇勳。雖文武二途,並輸力於主君。”
火藥配方,在外人看來很沒意思。但被崔玉這麼一說,趣味盎然。鄧舍大笑,點了點他,說道:“‘術業有專攻。’崔知事,幾句話便給我解釋的清清楚楚。你可謂是已經深得火中三味了。真我之‘雷震子’是也。”
“火藥之方,此不過小道、小術而已。主公盛讚,臣不敢當。”
“怎可說是小道?怎可說是小術?近的說,你這火藥可為我在軍前建立功勳;遠的說,若書寫成文,亦足可流傳後世,為後人所學、所用。道既無‘先後’,又豈會存有‘大小’?苟利國家,便是大道!”
讀書人講究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火藥搞的再好,發明創造再多,在他們的眼中,也不過是有“一技之長”,若對此深惡痛絕的,更有可能會斥為“奇技淫巧”。便不說“大道”,怕連“正道”也是難入了。鄧舍一番話,盛讚崔玉。“苟利國家,便是大道”八個字更是說的振聾發聵,崔玉激動非常,跪拜謝恩,說道:“主公的過分盛讚,臣固不敢當。然,若臣之所學,果然能夠‘苟利國家’,此正臣所願。”
“哈哈!”鄧舍揮手叫他起來,又把視線放在火藥上邊,問道,“……,你這隨行帶來的火藥包數量不少。一、二、三,……,有六個之多。你說剛才那兩個是研製出來的新式火藥,那後邊的幾個又是甚麼?”
“這兩個是火攻時可用之火藥配方。這兩個則為臣新近才又研製出來的毒火藥配方。”
火藥的配方,單就發射威力而講,當然是越純越好,最好是隻用硝、磺、炭三物。但是,針對不同的用途,卻也並非就是說完全不能夠加入別的配料。比如在非供火銃、火炮用時,在用來火攻的時候,臨風起焰,燃人衣甲。相比火藥的爆炸威力,就更多的需要側重其“燃燒”的一面。
“發射火藥”與“燃燒火藥”是不一樣的。在“發射火藥”中加入雜質顯然不行,不利“遠射近擊”,會降低發射的威力。但是在“燃燒火藥”中,若是能夠按照一定的比重加入輕煤、黑豆秸灰等等一些助燃、易燃的物質,就不但不會較少威力,反而倒是能夠效果更好,能夠更大限度地實現燒傷敵人,以及焚燒敵人營寨、輜重的目的。
崔玉研究出來的那兩個“火攻”配方即為如此。鄧舍對此也並不懂,只知道他在其中一個里加入了一定量的黑豆秸灰之類;另一個則加入了輕煤等物。介紹過後,又介紹那兩包毒火藥。
顧名思義,“毒火藥”者,在配方中加的有毒藥。兩包火藥,同為毒火藥,又有不同。一個更側重“毒”,一個則更側重“爆炸”。
“爆炸”,也就是“爆炸火藥”。又和“發射火藥”與“燃燒火藥”不同,火藥燃燒時,能做到“落地喧天發火光,吐霧吐煙火滿寨”,專用來“衝陣劫寨”所用的。
側重“毒”的一個,裡邊加入了南星子、江豚油、巴豆、*等物。據崔玉的介紹,施放開後,可起到“敵聞其氣,昏眩臥倒,又燎皮肉”的效果。毒性很烈。側重“爆炸”的一個,裡邊不止加有毒藥,更多的加入了有助爆炸聲勢的東西,石黃、雄黃、硼砂之類。
這兩個“毒火藥”,顯然肯定是不能當著鄧舍的面試驗了。鄧舍將之留下,交給時三千,吩咐他回頭找個空曠的地方,弄些雞鴨,權且算是試驗。
崔玉介紹罷了火藥的品類,取過那兩樣地雷樣式的物事。又分別介紹,說道:“好叫主公知曉。左邊這個是改良後的地雷,右邊這個則是改良後的手雷。皆用的新式火藥。不但地雷威力大增,連這手雷也是威力不小,似乎也是足可以用來軍用了。”
雖然鄧舍給崔玉提起過,但是限於火藥的威力,崔玉卻是一直沒能研究出來正式可用的手雷。
固然,地雷也可以轉作手雷使用,反正都是用引線燃燒的。高延世、李子繁,包括鄧舍守衛益都城的時候,也的確都這麼使用過。但是,地雷畢竟太大,投擲很不方便,要不就得用投石機,要不就非得用大力士不可。而若是單純地追求體積小,卻又因為火藥裝填少了,威力又有不足。
追溯手雷的歷史,早在宋時,便有“火球”,用多層紙、布等裱糊為殼體,點燃後用人力丟擲,球體爆炸並生成烈焰以殺傷敵軍。後來宋人又研製出來“震天雷”。外殼改以用生鐵包裹,上安引信,使用時根據目標遠近,決定引線的長短。或可用投石機發射,或可用人手投擲。引爆後能將生鐵外殼炸成碎片,並打穿鐵甲。這已等同鄧舍在後世所知的“手雷”概念了,只是賴於當時火藥的組成成分,或許威力並非太大。
而現在崔玉既改良火藥成功,火藥的威力得到了提升,對手雷的研究,也就便因此而得到了一個不小的突破,從試驗性質,漸漸地轉為可做軍用了。鄧舍更是喜歡,說道:“且點了火,丟出去給我瞧瞧,看看威力。”
崔玉本想先給鄧舍試放地雷的,“甘蔗倒吃甜”,把好東西放在後邊。此時見鄧舍如此說,也就改變了次序,先試放手雷。
較之以前的笨重樣式,這新研製出來的手雷,的確小了很多,比較輕便。就連崔玉這樣的書生,也可以拿起來、投擲出去。
侍衛搬出來一副盔甲,用棍子支撐了放好。崔玉開啟火摺子,將手雷的引線點繞,瞄準了盔甲,遠遠扔出。剛好丟在其下。三兩息之後,手雷炸開。聲音不小。院子四周有牆,受其震動,迴音不斷,與炸開的聲音混在一處,更增添了些許的聲勢。鄧舍揉了揉耳朵,興致勃勃地說道:“且把盔甲與炸開的手雷皆拿過來。好讓我細細觀看。”
兩個隨從跑過去,一個搬盔甲,一個拿手雷。鄧舍近處細看。手雷裡放的有鐵片,炸開之後,鐵片飛出,嵌入了盔甲之中。但是,也許大約還是因為火藥的威力不夠,那鐵片嵌入盔甲裡的深度卻不是太深。雖也炸開了兩三處裂縫,總的來說,並不見盔甲有太大的損害。
崔玉說道:“沙場之上,多少計程車卒並沒有盔甲可穿。臣在棉甲等物上試驗過,手雷對棉甲的破壞力會更大一點。”
鄧舍也就沒指望,用現有的火藥,造出來手雷,丟出去,就能炸倒一片。能有如此的效果,他已經很是滿意,笑著問道:“這手雷所用的火藥,能否也用‘毒火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