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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補天手段略施展 32 庭辯 (2 / 5)

那人答道:“臨海陳基。”

陳基與饒介,皆是張士誠府中有名的文士。

方從哲點了點頭,說道:“‘偃王仁義而徐亡,子貢辯智而魯削。’這是韓非《五蠹》中的話。韓非在後邊總結地說道:‘以是言之,夫仁義辯智,非所以持國也。’儒生,也是他所言道的‘五蠹’之一。

“我久聞先生的大名,知道先生少受業於義烏黃溍。黃公,大儒,文名四方。若按照韓非的‘五蠹’來說,那麼,陳先生所師從黃公學者,豈非無用?試請問先生:平素所學者為何?難道不是儒家經典,聖人之言麼?又或者,莫非先生也贊成韓非,真的以為儒生是五蠹之一麼?”

陳基啞然。無言以對。

方從哲又說道:“韓非之言,是辱我儒生。‘子貢削魯’,其事之真假,姑且不言。就算確有其事,‘子貢說齊而不行’。但是,卻又有前賢言道,‘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強晉而霸越’。是何理也?”

就算韓非子說的都是事實,子貢確實雖經出使而不行,導致了“削魯”的後果,但是他卻也的確有過“存魯”的成績,這又是為什麼呢?

這時,殿上諸人沒有再起來質疑,而皆是聚精會神,聽他解釋。

方從哲環顧諸人,頓了一頓,才又說道:“無它,利字使然。亂世之年,人皆圖利。子貢之存魯,確有利與敵國,故此,其能說動敵國,實現‘存魯’。子貢之削魯,確無利與齊國,故此,他說不動齊國,致使‘削魯’。”

子貢的出使,儘管其最根本之目的,是為了保全魯國,但是按照他的計策,也確實造成了“強晉、霸越”的附帶作用。也就是說,他的計策在“存魯”之餘,也確實存在有幫助敵國的一面。這也就是為什麼他能夠說動敵國,最終實現成功“存魯”的原因。既利己,又利人。

方從哲又向張士誠說道:“子貢一出,而能‘霸越’、‘破吳’。

“放眼天下,如今,公據有吳越之地,此天下糧倉。若論形勢,實在已遠勝古之春秋吳越。只是,形勢雖然勝過了古之春秋吳越,我所不知道的,卻是不知道公的雄圖壯志是否也一樣勝過了古之春秋吳越的君王?

“若公有此勝志,則聽我之言,‘霸越’可成。若公無此勝志,抑或公有此勝志,而卻不肯聽我言,則‘吳破’必矣!”

張士誠整袖、理衣、正座、肅容,誠懇地說道:“吾固有此志久矣。請先生言,放眼天下,以如今的形勢,吾該行何策,以‘霸越’?”

方從哲答道:“我先請為公分析東吳的優劣。”

“請說。”

“公之所據,枕江而倚湖,食海王之饒,擁土膏之利,民殷物繁,田賦所出。吳郡之於天下,如家之有府庫,人之有胸腹也。是公有府庫膏腴之地,佔據天下胸腹要害,自有爭雄天下的資本,富庶自不必多言。

“公之一動,天下驚動。若公斷糧與大都,則大都飢;若公絕交與諸侯,則諸侯餓。用一府地養億萬民。試請問公,天下間除了您之外,還有誰人能有這樣的威勢?‘牽一髮而動全身’,即此謂也。

“鑄山煮海,國用富饒。這就是東吳的優勢之一。”

“絕交與諸侯”,暗指張士誠納糧給朱元璋的事情。張士誠打不過朱元璋,所以早些時候簽下了條約,他需得年年進貢糧食與金陵。這本是丟人的事兒,力不如人,近似俯首稱臣。但從方從哲話裡說出來,反倒成了張士誠“威勢”的一個表現。“一府地養億萬民。”同時,用“諸侯”而不用“金陵”,似乎也就還有了一點海東使者的此次前來,也正是為了請求東吳借糧的意思在內。

先誇獎東吳富庶,地方有錢。張士誠面有得色。

“再請觀公之所據,南抵紹興,北逾徐州,近乎濟寧之金溝,西距汝、潁、濠、泗,東薄海,二千餘里,帶甲數十萬。

“人皆言吳人脆弱。春秋之末,以齊、楚、晉三國之強,而吳足以入楚、禍齊、脅晉。越既並吳,山東諸侯亦且惕惕焉。及秦之衰,項羽起於會稽,鉅鹿之戰,士無不一當十,呼聲動天地。諸侯從壁上觀,皆惴恐。猶謂吳人脆弱,不足以當秦晉之甲騎乎?猶謂吳人脆弱,不足以懼諸侯與壁上乎!

“吳王濞率江湖子弟起而叛漢,事雖不成,君臣皆為震動。曹魏以漢之丞相,蜀劉以漢之苗裔,而孫氏立國,非漢丞相,亦非漢之苗裔,承三代之烈風,獨以江南為表裡,而竟至能抗衡兩國之強敵。何也?全賴吳人之強橫也。又至東晉,淝水之戰,更一戰大破強秦百萬!以前秦之強,風聲鶴唳。吳人其脆弱乎?吳人其脆弱乎?猶且還說吳人脆弱麼?

“我也愚陋,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個地方的人脆弱而竟可以至此的!‘吳、越之君皆好勇,故其民至今好用劍,輕死易發。’人性好武,風氣果決,視死如歸,戰而貴詐,此東吳之舊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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