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遼軍,是海東五衙中唯一的騎軍。參加過遼西鏖戰,後來世家寶大敗而退,這支騎兵也就改而駐紮在了遼陽與平壤之間。既然海東的政權,而今在遼東與朝鮮日漸穩固,如果還把它放在那裡,就近似浪費。
趁此機會,調來山東。這樣一來,海東五衙就有了三衙都在山東,加上戰前組建的畢千牛之定齊軍,三支步卒,一支騎卒,除掉戰中損失,還有差不多兩萬人的部隊。若再加上趙過部、佟生養部,合計不下三萬人。用之來進攻或許不足,但是隻用為防守,卻是完全足夠的了。
“度遼軍都指揮使,本為陸千十二。若調陳猱頭接任,則陸千十二又該怎麼辦?”
鄧舍說道:“暫可接任新軍都指揮使之職。”
可接任就是可接任,甚麼是“暫可接任”?文華國心頭一跳,想起了左車兒之死。若不是因為陸千十二,左車兒也不會陣亡。自左車兒戰死,鄧舍對陸千十二就有明顯地疏遠。
要按陸千十二的資歷,上馬賊老人;要按他的地位,一衙之長官。不可謂不親近,不可謂不顯赫。鄧舍來益都,卻帶了趙過,帶了佟生養,帶了楊萬虎,乃至帶了胡忠等人,偏偏就是沒帶陸千十二。
方今察罕才退,就又立刻把陸千十二的度遼軍改而交給陳猱頭。陸千十二是個騎將,卻命他接任新組建的步軍長官。還不是“接任”,而是“暫任”。其中意思,分明深遠。
驟降重將,且是舊人,很不合適。但是在事情過去很久之後,慢慢地將之剔出核心,卻是誰也不好說什麼的。文華國偷偷瞧了鄧舍一眼,見鄧舍面沉如水,好似若無其事,不覺出了一身冷汗。他恭謹地應道:“是。”
“你若無意見,此事便如此定下。明日便發文給遼陽,請陳叔撥出五千精銳,與度遼軍一起,即日啟程,速來益都。”
文華國應了。鄧舍忽由此又想起一件事來,問道:“賣我萊州,致使萊州屯田軍幾近覆滅的那個誰,他不是有個弟弟有個瀋陽?我早先已傳文給陳叔,命他問納哈出要人。納哈出把人交出來了麼?”
“昨天才接到遼陽軍報,納哈出已把人交出來了。他起初還不願意,陳平章威脅以攻,軍隊還沒出遼陽城,他就立即改變了主意,老老實實地遵從了主公之意。”說起此事,文華國揚眉吐氣。當日的強敵,如今卻已成為為圖微薄之存而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弱者,實在大快人心。
他笑道:“老陳在遼陽做的不錯。十日一掠,半月一擾。搞的納哈出毫無喘息之機。想當年,瀋陽何等勢大。聽說現如今,納哈出的軍馬連五千人都沒有了。只每日各韃子部族問他要糧要餉,便整得他焦頭爛額。”
鄧舍也是笑了笑,說道:“陳叔辦事,當然沒的說。只是有一點,文叔,等你回去平壤,且須記得,時刻提醒一下陳叔,不要真把納哈出給逼得走投無路。過猶不及。現在,沒時間去理會瀋陽。咱們還是需要他在位,以為西邊的屏障。”真要把納哈出逼下了臺,蒙古各部一亂,反為不美。
改編軍隊這件事說過,鄧舍對洪繼勳道:“有關萊州貪腐,我有個想法,想聽聽先生的意見。”
“主公請說。”
“剝皮充草、株連三族的處罰,你是否覺得太重?”
“雖說治亂世,當用重典。臣以為,的確有些過重。因為貪腐,便株連三族。兔死狐悲。若因此而引起臣下的驚惶?主公,‘過猶不及’也。”
用鄧舍的話來勸阻鄧舍。鄧舍一笑,說道:“此中道理,我豈會不知?唯因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如果處置的輕了,難以為後來者戒。前宋名臣范文正公言道:‘一家哭何如一路哭?’小仁是大仁之賊。”
“若是為後來者戒,此舉倒也不算過分。”洪繼勳頓了頓,又道,“等到將來處置萊蕪貪腐官員之時,主公可別忘記了,務必需得吩咐趙左丞在文書中把這一點說明。以示主公之深意,以寬臣子之憂懼。”
鄧舍點頭答應。
洪繼勳看似沒有甚麼別的意見了,文華國突地冒出來一句,說道:“先前聽主公說:‘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端得好言語,似乎民諺。恕臣不識字,只是不知‘紅薯’是為何物?”
原來,當時還沒有紅薯傳入。
鄧舍啞然,呆了一呆,含糊帶過,隨便覺了一種吃食,說是別稱。文華國嘆道:“主公博學。”鄧舍不免心虛,不願在此話題上糾纏,說道:“我是這樣想的,萊蕪官員的瀆職、貪汙,絕非個案。料來山東各地,遠至海東州府,此類的事件定然也會還有很多。即便現在沒有,以後也會有。為澄清吏治,是不是可以想一個辦法?形成制度。有則糾之,無則杜絕。”
“主公的意思是?”
“制度的完善不是一朝一日,現在我也沒甚麼特別的辦法。透過派阿過去查處此事,我突然想到,何不以此為例,由行省、行御史臺分別舉薦出一批官員,以為巡遊各地,撫軍安民,並總攬督理地方之吏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