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分七彩,或有虛實。那且再問你,這人氣是怎麼形成的?為何我卻從沒聽說過?”
“人有七竅,便如天上星辰,又如地脈山川。聚之為形是為五官,行之於氣便是人氣。大凡人之氣運,皆可從此中看出。今之天下,會此術者唯小人一人而已,殿下未曾聽說過,倒也不足為奇。”
文華國曬然,道:“吹的神乎其神,說還不是堪輿,也不是占星。說到底,原來只不過是個看相的。”
“相面之術,十中其一,已算高手。望氣之術,十錯其一,已為低手。若強要將此兩者相較,便好比硬要拿小人與老爺相比。一低一高,相差懸殊;一賤一貴,雲泥之別。相面,雕蟲小技。望氣,仙人不傳之秘。”
馬得寶自吹自擂,大言不慚。包括王夫人在內,諸人其實都明白他是在吹牛。看他說的有趣,張歹兒笑吟吟,說道:“你個漢子,休要只管吹噓!甚麼望氣之術,真的如此神妙?姑且信你。你都能望出些什麼來?”
“若到功力精深,一眼可斷生死,一目能定禍福。小人練此功夫未久,就以現在的水平來說,還到不了這個地步。但是,若是隻想看看一個人的貴賤、脾氣、性子與喜好,則是綽綽有餘,立刻了然。”
“那你來看我們,試著說說。”鄧舍一拍案几,“不過,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有半分錯處,你的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馬得寶胸有成竹,道:“小人便請先從王爺說起。”
“說吧。”
“王爺頭頂之氣,主色為赤,又帶青黑,濃郁如雲。色赤,主兵戈,說明王爺的富貴皆從征戰中來,是為一個亂世英雄。青為木,黑為水,水木清華,相輔相成。則又說明王爺禮賢下士,且身邊有賢人相助。濃郁如雲者,是王爺貴不可言也。王爺之氣,是為王氣。”
鄧舍瞅了瞅左右,看那馬得寶說的唾沫四濺,陡然想起“王霸之氣”四個字來,不覺一笑。又道:“你再來看看洪先生與文平章。”
“洪老爺之氣,黑如漆墨,形似板狀。黑也者,是水也。仁者樂山,智者樂水。這說明,洪老爺乃是一位智者。形似板狀,便如玉笏。洪大人之氣,是為文臣顯貴之氣。文老爺之氣,如金似革,猶如鐵石。金也者,殺氣凜然;猶如鐵石,說明文老爺心志堅毅,此是為武臣顯貴之氣。”
王夫人聽得好笑,低聲與鄧舍說道:“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前邊把牛皮吹的比天高,後頭說的卻全為廢話。倒也難為他,一時間,竟能應變快捷如此。”鄧舍哈哈一笑,說道:“牛皮也吹過了,卻比聽你說書有趣。既博得娘子一笑,功勞不淺,賞銀兩錠。……,你現為左右司何職?”
“小人現為椽吏,分理戶曹。”
椽吏是行省最主要的官員,人數也最多。職責為分曹理事、處理案牘。所謂“分曹理事”,即分別在刑、戶、吏、禮、兵、工諸曹中辦公。遠在唐宋時期,這六曹都是歸屬府縣的編制,統稱地方胥吏。
不過,在入元之後,“悉罷之”。名義上不再有六曹,而是以左右司首領官統領吏員分理諸曹之務。故此,馬得寶說他“現為椽吏,分理戶曹”。
鄧舍喜他口齒便利,說道:“街上說書,宣揚我海東王化,相助本王得益都民心,你兩人立下有功勞。明天起,你便不用去左右司了。改來我燕王府,做個宣使如何?”
宣使,負責上傳下達的吏職。就分省吏員來說,相比而言,雖然椽吏的地位最高,一些能幹的椽吏,“省臣呼為先生,不以吏遇之”,考滿即可升為正七品,調為地方長吏,但是若要與王府宣使一比,自然還是遠遜不如。
分省中也設定的有宣使。人評價其為:“去而代宰相行事,一言而紀綱振。”出入皆隨行主官,承意指及,宣勞力於列省,外出即貴為使,可見其地位之重要性。馬得寶喜形於色,山呼拜倒,說道:“小人為王爺賀。”
鄧舍說道:“卻也奇怪,是你升了官,為本王賀甚麼?”
馬得寶嚴肅地說道:“賀王爺知人善用,擢小人入王府,為宣使,實在慧眼獨具。賀喜王爺又得一人才。”
“哈哈。”滿堂皆笑。
馬得寶這邊對答如流,駱永明呆呆地立在旁邊,半天沒說一句話。鄧舍溫言說道:“你的胳臂是在南高麗一戰中丟去的,身有殘疾,本該安置地方。聽說你卻不願。李將軍因為此,曾專門給本王上過書,我還記得。你是我海東的勇士,雖傷而不肯下戰場,其志可嘉。現如今,你又損一耳、一目,怕親兵也是做不成了。行省有定製,對你定會妥善安排。李將軍打算把你安置去什麼地方?”
駱永明道:“正要與殿下分說,求殿下開恩。”跪倒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