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一戰,見戰不利,又敢於果斷決策,間道撤軍,提前與文平章會師,不但保全了我數千百戰餘生的精銳不致覆滅,更又壯大了援軍的聲勢,一方面使得長白山防線更加安穩,一方面又對益都的察罕造成威脅。察罕之所以如此快的就主動撤退,此中也是有你的功勞。
“種種用兵的手段,可圈可點!我心甚慰。不過,如今察罕雖退,戰事卻不能算就此停歇。可以預見的將來,必有更加慘烈的激戰。兩句話送給你: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需得再接再厲!”
趙過恭聲應道:“是。”
鄧舍點了點頭,叫他坐下,自又去給下邊諸人敬酒,走沒幾步,轉過頭,又像是臨時想起似的,隨口說道:“阿水近日學會了做一種新粥,據說來自咱們的老家。我嚐了幾次,以前雖沒聽說過,但還真是頗有你我小時候經常喝的那種羹湯的味道。待會兒席散了,你不必急著走。我已經吩咐阿水,多做點,好拿來醒酒。你也留下來嚐嚐。”
“是。”
交代過趙過,下一個敬酒的物件本該是佟生養。按說,他的軍職較之張歹兒還是有所稍低,但因與鄧舍有義兄弟的關係,所以座次反而在張歹兒之前。不過,鄧舍來到他的席前,卻沒有停步,只微笑說道:“你我兄弟,自家人,端酒不端酒,反顯得見外。‘先公而後私。’待會兒你也留下來,等席散了,我另外備的有家宴,咱們再好好痛飲!可好?”
佟生養自無不允。不但答應,還很高興。長白山一戰,他獲遭敗績,本就正忐忑不安,唯恐鄧舍當著群臣的面訓斥他。鄧舍雖沒給他端酒,但卻肯留下他參與家宴,他的不安頓時為之一空,放鬆了許多。恭恭敬敬地站著,目送鄧舍往下一個席位。
再往下,就是張歹兒了。
鄧舍先不急著給他敬酒,帶著欣賞的目光,上下打量多時,放聲大笑,說道:“當日我賜你鐵槍,紅臉兒,卻不料你竟有今日之功!僅僅以數千健兒,五百里長驅,先取萊州,再破敵圍,而後馳援益都。除了勢如破竹之外,真沒有別的詞兒可用來形容你。……,滿飲此杯!”
張歹兒謙虛不敢,對文華國笑了笑,再向洪繼勳微微頷首,仰起脖子,一口飲盡。
鄧舍以主公之尊,給臣下端酒,禮遇非常。能受此禮遇的臣子,自然不會有太多。接下來,諸將大多隻得到了溫言撫慰,受到敬酒待遇的,只又有郭從龍等幾個起到決定性作用的將校。只不過,卻也都是一杯到底。沒有人能像趙過,竟然能得到敬酒兩杯的殊遇。
轉了一圈,來到使者席位。鄧舍先與汪河、孟友德敘談幾句,話鋒一轉,點名傅友德,笑道:“傅將軍,堅守益都之戰,你為本王出力不少。先是有地道戰,後又有突圍襲敵。更陣斬韃子勇將蕭白朗。要單論戰功,比較勇武,尚在李、畢之上。”從侍女手中取了酒壺,親自把酒杯斟滿,道,“我敬的最多的,是阿過,兩杯酒。你,三杯飲淨!”
汪河、孟友德都是臉色一變。
汪河轉過臉,神色古怪,瞧了孟友德,又瞧傅友德。孟友德干笑兩聲,說道:“在下等本是奉主公之命,來晉見大王的。適逢察罕犯境,我兩國同仇敵愾,雖聊助有些許的綿薄之力,怎敢當大王這般的禮重?實不敢當之。……,傅大人,還不快向大王致謝?酒,就免了吧。”
“話不能這麼說。非飲此酒,不足以表本王之心意。”
“如此,便只飲一杯。”
“也不行。為何本王要敬傅將軍三杯?卻是有名堂的。”
“願聞其詳。”
“正如你所言,我與你家主公,雖為兩國。但是察罕,彼韃虜之種,是為我漢人之共敵。這頭一杯,敬的不是傅將軍,敬的是我漢人英雄!”
這頂大帽子一扣下去,孟友德連道不敢,卻還是力辭,不肯叫傅友德去飲。文華國惱了,哼道:“我家主公敬傅將軍是英雄好漢,你卻在這邊如此推推拖拖,十分的不夠爽利,是不識抬舉?還是嫌俺這酒不好?”
沒奈何,孟友德只得鬆口,卻還是堅持,道:“只此一杯。”傅友德起身,端起頭一杯,一飲而盡。文華國問道:“卻不知主公第二杯酒為何而敬?”
鄧舍笑道:“傅將軍助我海東守城,全我益都一地。這第二杯酒,是為益都百姓而敬。”孟友德呆了呆,說道:“保全益都不失,全賴大王與海東俊彥之力。在下等不過是個外來的使者,何敢貪功?”
要說,別國的主公親來敬酒,這傳出去,本應該是一個很大的臉面,是件好事,助長了西漢的威風。孟友德卻為何一再託辭?不是因為其它,正是緣由鄧舍近段時日以來,對傅友德表現出來的態度過於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