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舍忍不住喝彩:“好!”
那隊員得了鼓勵,興高采烈,越發拿出全身本事,來一個“風擺荷”,玩兩手“玉佛頂珠”,“雙肩背月”在前,“柺子流星”隨後。臨到末了,他拔腳飛射,如射長虹,猶如經天之彗,正過門上,撞入風流眼裡。
“好毬!”
場邊鑼鼓喧天,妓者歌舞。
若說馬毬為衣冠子弟的娛樂,那麼踢的一腳好蹴鞠的,多半街頭惡少年。無論來自軍中,抑或來自民間的,一個個爭強好勝,比勇鬥狠,你來我往,花招頻出,精彩紛呈。觀眾看的津津有味。
士卒雖然體力佔絕對上風,奈何按照規定,踢球時,身不能離開固定的位置,主要拼的是技巧。他們畢竟身在軍中,許久不練,未免生疏。一兩個的出眾,不代表全部隊員的出眾,上午第一場比賽,被紅隊贏了幾分。
文華國大覺失了面子,惱怒非常,要非鄧舍在場,怕不早掀了桌子。
他黑著臉,連聲道:“狗日的,狗日的,太不爭氣。丟了咱軍中的面子,丟了咱行省的面子!”翻眼悄悄看了眼鄧舍,惡狠狠道,“……,這且也罷了,更丟了主公的面子!非打不可,非打不可!”
他氣哼哼的,拔腳就要下臺。鄧舍伸手拉住,笑道:“輸就輸了,何必動氣?我看呀,這第一場輸的好。”
紅隊都是百姓子弟,他們贏了,自然高興,合了軍民同樂的意思。不過,黑隊卻也不能一直輸,軍隊的面子不能不要。鄧舍道:“待會兒不是還有一場?包括下午的那場,鐵命令,必須贏!不但要贏,還要大比分贏。”
文華國自下去佈置,重新挑選人手,組織隊伍。
第二場比賽,比試的“躍鞠”。不設球門,雙方隊員下場,相互追逐奔走,爭搶皮球,以踢球次數多且高者為勝。黑隊有體力的上風,速度極快,彌補了技巧的不足。他們知恥而後勇,大呼小叫,氣勢壓人,這威風一拿出來,果然扳回了面子,大比分獲勝。
文華國的臉上這才露出點笑容。
比賽到半截,洪繼勳有事,先行告辭。
等到比賽結束,將近午時。鄧舍看看天色不早,百姓歡呼聲中,他起身略略說了幾句,既誇獎了黑隊,也誇獎了紅隊,不偏不倚,平易近人。留下文華國,由畢千牛等簇擁著,接了高麗公主與羅官奴回來,離開了小校場。
早晨時,羅官奴受了驚嚇。她年歲小,情緒變化快,受歡慶氣氛感染,高興的小麻雀似的。她坐在轎子裡,不安分地扭來扭去,小手偷偷提起轎簾,露出條縫隙,小聲地叫鄧舍:“爹爹,爹爹,……”
鄧舍打馬近前,問道:“怎麼?”
“下午還來看麼?”
她眨著大眼睛,滿臉嚐到好吃糖果,意猶未盡的樣子。
鄧舍笑了笑,道:“你若還想來看,我叫畢千牛陪你,好麼?”
“你呢?”
“你看那是誰?”
鄧舍指了指前邊,羅官奴飛快地往左右溜了眼,見沒人注意她,探出小腦袋,向前看去。不遠處,街道邊兒上,立著數個騎士。當先一人,錦袍軟甲,腰帶短劍,馬挾長弓,年約二十上下,神情端重。
熙熙攘攘的人群,熱熱鬧鬧從他的身前湧動而過,他一言不發。這一靜一動,越發襯托出了他的嚴肅沉默,不是趙過是誰?
羅官奴失望地嘆了口氣,知道鄧舍下午肯定有事,是出不來了。她道:“爹爹有事,奴奴一人好生無趣,不來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