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登有變?會有何變?”
“文登城外防守森嚴,末將的斥候難入三十里內。會有何變,誠難知曉。末將只是在依據事理推測。”說完了,關保又補充道,“不過以末將的分析,認為相比文登生變,紅賊援軍有事的可能性也許會更大一點。”
“為何?”
“良將拔於卒伍。郭從龍從馬前卒子,做到如今千戶,都是從戰功中來。稱其良將,不為過也。末將也有聽聞他傷貊高之事,身處險陣,談笑傷敵,全身而退,可謂有勇有謀。萊州小城,雖數月間連易三主,或許內中不穩,但有他以精兵鎮壓,短日內,估計卻也可足保無虞。故此,末將認為,紅賊援軍有事的可能性會更大一點。”
萊州先是王士誠舊地,隨後歸鄧舍,接著被關保克之,不久郭從龍光復。關保口中所說的“連易三主”云云,即從此來。察罕頷首,接著問道:“若是紅賊援軍有事,會是何事?”
“末將以為,不出兩個可能。或者紅賊援軍將會提前到來,所以郭從龍去通知張歹兒,順便了解萊州戰況,為援軍的登陸做計劃。或者紅賊援軍將會推遲到來,所以郭從龍星夜兼程,急遣人前去轉告張歹兒。給他一個心理準備。”
“到底會是提前,抑或推遲?”
“紅賊打下萊州,很明顯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援軍鋪路。末將臨棄萊州前,已經盡數焚燬了沿海港口,且在其中佈下了眼線。究竟紅賊援軍會提前、抑或推遲,以現在的情報還難以分析。只有等萊州沿海的港口送來情報,我軍才能知曉。若紅賊加緊修復港口,則必為提前無疑!”
“且去再探。”
關保應命而出。
……
萊州城中。
張歹兒緩緩展開了郭從龍的來信。與關保猜測的不同,郭從龍信中洋洋灑灑數百言,沒半個字是有關援軍的。張歹兒看罷,對左右說道:“天下高明之士,所見略同。從龍遠在文登,卻也猜出了韃子或許會詐敗棄城,誘我軍入伏。”嘆道,“惜乎前日一戰,不是與從龍比肩。”
要是前日一戰,他是與郭從龍並肩的話,縱然關保佯北設伏的招數再巧妙,料來援軍也定然不會上當。也不致軍馬初到,未及與察罕交鋒,就先大敗一場,損失了近千的平壤精銳。堂上平壤諸將,聞言羞愧難當。
說及前日戰事,張歹兒想起一事,問道:“還沒找著續平章的屍首麼?”
“沒有。”
“叫本將怎與主公交代!”他面轉憂色,偷眼觀瞧諸將。平壤諸人,皆惶恐不安。高望山中伏,雖然損失了數百的精銳,往好的一方面來看,張歹兒卻也趁此豎立了在平壤軍中的威望。憂心忡忡地嘆了氣,他又故作強打精神,好言撫慰,對諸將說道:“諸君但請寬懷。本將身為主帥,高望山一戰,戰敗之責不在你們。無論續平章生死,此事自有本將擔當。我援軍將至,苦戰在後。一時之挫,算得甚麼?主公向來獎罰分明。我輩男兒,出生入死,在隨後即將來到的苦戰中,大可以戴罪立功!”
諸將凜然,齊齊應諾。
……
從繁雜的事物表面,抽取種種有關、抑或看似無關的線索,從而總結出敵人的動向,做出正確的判斷。這本就是一項高難度的工作。非有出類拔萃的洞察力與分析力,大多數的人都是不能做好的。關保因郭從龍遣人去萊州,判斷海東援軍有事,這雖然是一個判斷的錯誤,但他的整體方向沒有錯。第五天,萊州沿海港口送來了一份軍報。
張歹兒分兵四出,用三天的時間穩定了萊州周邊的局勢,殲滅了多股關保沒有帶走的地方青軍,對各處縣城進行了清洗,警戒範圍推出了有八十里遠,把可用來登陸的口岸悉數置入了牢牢地控制之中。從第四天起,徵集民夫,開始了對港口的搶修。關保焚燬了港口不假,有基礎在,修整起來也是會很快的。又不需要有多好看,管用就行。
“張歹兒已然開始了對港口的搶修。”
“現在才開始搶修?看來你先前的判斷是錯誤的。海東援軍沒有提前到來的預兆。那麼,會是延遲到來?……,那張歹兒除了搶修港口,有沒有別的甚麼舉動?”察罕拈髯細思,向關保詢問說道。
“沒有甚麼特別的舉動。也就加強戒嚴,搜刮民間存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