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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乾坤殺氣正沉沉 36 奇正 (1 / 3)

一撥撥精挑細選出來的元軍探馬,由益都出發,或者北上,或者東去。察罕本來在東南沿海佈下的斥候便有不少,如今加上補充,真如關保的保證所言:堪謂“天羅地網”。

海東雖然打下了萊州,但是兵家貴奇正之道,因此卻也並不能就排除他們的援軍還有繼續在文登登陸的可能。所以,察罕軍馬斥候的主要監視區就有兩個,一個萊州,一個文登。雖不至於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能立即地瞭如指掌,最起碼海東若有大規模的調兵行動,絕難逃過偵察。

最遠的斥候放出了二百里遠,十里一站,互相接力。大大小小的情報猶如潮水也似,正好像斥候放出去時的景象一般,又源源不斷地一波波匯入關保手中。由他整理了,一天三次,然後再報與察罕。

為了應付即將到來的大戰,察罕稍微放鬆了對益都的攻勢。以此來休養軍力。他原本備下的生力軍,——也即是不參加攻城的只有萬人。現在擴大了休整的規模,把這個數字提高到了兩萬。同時,快馬通知濟南、泰安等地,吩咐王保保、閻思孝等人時刻做好開戰的準備。

又同時,一改對趙過部置之不理的態度,接連派出小規模的騎兵,輪番相代,對其駐紮在華山腳下的營地進行長途襲擾。不去正兒八經地攻打他們,只是把部隊開過去,日則耀武,夜則疲敵。

他這麼做的目的有兩個。

其一,不管海東援軍在或來益都救主與或去濟南抄襲之間選擇了哪一個,趙過所部的近萬人都不是個擺設,需得先行疲憊之,最起碼可以先減輕一些壓力。其二,他這也是在故示以詐。等同在對海東援軍說:“本帥已經知道了你們的打算,你們想要去濟南抄本帥的後路。故此,本帥先未雨綢繆,恭候爾等大駕。你們儘管放馬過來就是。”

算心理戰的一種,讓海東援軍摸不著頭腦。好處又有兩個,首先,若援軍真的打算先去濟南,看見此情此景,必然不敢輕舉妄動,甚或臨陣變計,一變計,定有漏洞。“三軍之災,起於狐疑。”也許察罕獲勝之良機便在此處了。其次,若援軍打算先來益都救主,更好。給他們造成錯覺,讓他們以為察罕防禦之重點是在濟南,麻痺之,使其輕敵大意。“五十里而爭利,則蹶上將軍。”果若如此,海東援軍的覆滅不為遠也。

兵者,兇器。凡征戰之事,沒有大小。決定最後勝利的,很多都不在兵馬的多眾強弱,而全在主帥的運籌帷幄。所謂“天時、地利、人和”。除了地利之外,天時與人和都和人的心理有關。誰能把握出敵人的心理,誰就最有可能獲得勝利。越細節處,越顯出功底。察罕的這一小小舉措,看起來像無關緊要,好似一著閒棋,實際包涵了他用兵多年的老謀深算。

又同時,察罕再次遣使齎書與田豐。

上次,田豐接到察罕的招降書,正準備出城的時候,忽然接到了郭從龍攻克文登的訊息。明眼人一看皆知,文登一下,海東的援軍很快就可到達。故此,他又當即改變主意,收兵回營,縮回了棣州。繼續作壁上觀。

對田豐而言,“反”還是“降”,其實並不是問題。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問劉邦與項羽,哪怕陳勝和吳廣,他們初起兵時或許為的是“反”,到的最後,難道還是單純的一個造反麼?終極之目的,無非在問九鼎之輕重。欲得此鹿,要問鼎重,一時的委曲求全壓根兒不在話下。

劉邦不也赴過鴻門宴,光武帝不也曾討好過殺兄的仇人?方今天下戰亂,英雄爭的是“勢”,而不是“時”。但問題卻就出在,往往沒幾個人能看的出“勢”到底是什麼。所以田豐狐疑不決。察罕世之梟雄,對此倒還是可以理解的。理解不代表放縱,他的第一封招降書已經算是言簡意賅了,這第二封更是簡單,霸氣十足,只有兩句話:

“問君願五鼎食,抑或欲五鼎烹?”

田豐也稱得上一時豪傑了,接信當時,看罷這十二個字,汗流浹背。他把此信放在案上,挨在邊兒上不遠,又有一封展開的書信,卻是鄧舍剛剛又遣使送來的,也很簡單,言辭委婉,與察罕的相映成趣。上寫道:

“我援軍已到。我將起益都,盼公出棣州。翻雲覆雨,此其時也。不圖公雪中送炭,唯請願錦上添花。近讀《史記•範睢蔡澤列傳》,得有一句,感觸良多,願與公分享。言云:‘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

田豐萬餘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更重要的,他在濟寧諸路還有不少被打散的殘兵,雜七雜八加在一起,也還有不少。比如續繼祖去東南,幾天的功夫,就招攬了潰卒幾千人。潛力很大。因而,當此戰局進入關鍵的時刻,即便以忠厚仁義著稱的鄧舍,也終於按捺不住,儘管委婉,其信中蘊含的威脅之意,卻實則與察罕不相上下。

田豐看看左邊察罕的信,再看看右邊鄧舍的信,左右為難。剛好崔世英在,問道:“主公之意?”

田豐沉吟良久,難下決斷。察罕的軍鋒固銳,海東以往的戰績卻也不同凡響。如今他援軍已到,一邊是久頓城下的疲軍師老,一邊是鬥志昂揚的生力軍馬。誰勝誰負?一時間,還真是難以預料。他道:“且再等等,且再等等。”按下兩封書信,決定誰的也不回覆。

關保回營第二天。

早晨,有一個較為重要的情報從文登方向送來。說見有三四騎趁夜出城,向西北方向去了。入夜,棲霞方向又傳來軍報。說有從東南來的數騎,迤邐急行,看樣子,像是要往萊州去。次日午時,萊州訊息傳來,這數騎果然入了萊州城。幾個情報綜合起來,引起了關保的重視。

海東才克萊州,文登與萊州間有人來往並不奇怪。但奇怪的卻是,萊州新克,本該張歹兒給郭從龍送捷報的。為什麼張歹兒的捷報還沒到文登,就在克城的次日,郭從龍就遣人趕去萊州了呢?莫非郭從龍有先見之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因此可以斷定,文登的數騎出城前,並不知道萊州已克,他們實際去的不是萊州,而是要找張歹兒。那麼又會是什麼樣的情況,能促使他們做出這種事呢?而且星夜兼程,一天多疾馳二百多里。關保做出判斷:不是文登內部出現了急事,就定然與海東援軍有關。他把情報並及個人的判斷,當即送去察罕帥帳。

“你以為會是何事?”

“要麼文登有變。要麼紅賊援軍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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