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他很仇視蒙人。因他去過的地方較多,故此眼界較為開闊,對如今的時局也比較瞭解。山東內部情形如此,他當然看的出王士誠遲早難逃覆滅的結局。與其讓益都再被異族奪取,不如交給鄧舍。
故而,顏之希一與之說,希望他能做些配合,他當即答應。
吳鈺林算是識時務的,也有不識時務的。識時務者好言想說,待事成後,可許以重賞。真碰上不識時務的,也沒關係。顏之希搞不定的,有李首生接手。名醫也是人,誰沒個家眷親屬的?反正鄧舍就準備大舉行動了,也不怕先提前用點暴力、威脅的手段,做為開胃菜。
“田家烈怕是越來等不及了,……。羅公,我入廁時,王士誠與你都說了些甚麼?”
“他一個勁兒地追問臣,聖上給主公的諭令是什麼。”
“你怎麼回答?”
“依照早先的商定,臣直言相告。把聖上命令主公圖謀大都的聖旨,給他複述了一遍。”
“他怎麼反應?”
“雖說主公之前已經多次與他提及,但是他顯然一直沒當回事兒,以為主公不過在故作忠誠。大約主公入廁前,在床上說的那一段話,給他了深刻的印象,他看似不再以為主公是在‘故作忠誠’,有點相信了。”
“鄧舍入廁前,在床上說的那一段話”,羅國器指的是“強為振作,以報君恩”這幾句。雖然當時他沒在場,但是這番話都是他們早就定下來要說的,並非鄧舍一時起意。所以,他也知道。
“有點相信就好辦了。阿虎、從龍曾對我說,我欲聯兵益都、進取大都的打算,益都軍中的上層將領多有知曉。他們有支援,也有反對的。反對者之所以反對,是因為考慮到了田豐,如果田豐能一起出軍的話,則他們中的大部分也必會改為支援。
“現今我與田豐的暗中盟約還沒結成,派去的使者剛出益都。趁我養病的空當,你等可轉我命令,告之阿虎、從龍,教他們加緊對益都軍中上層的遊說,並可承諾,益都只要出軍,田豐那邊,交我海東去說服。”
“現在就動手遊說麼?會不會早了點?萬一田豐不願與主公結盟呢?”
“益都是塊肥肉,不用田豐出一兵一卒,我願與他共分。你覺得他會不願意與我結盟麼?就算他不願與我結盟,此事已經進行大半,猶如箭在弦上,亦然不得不發。”
朱元璋的主動請求盟約,給了鄧舍一個新思路。如果田豐真的拒絕了他,那麼,是否可以在朱元璋身上下些功夫呢?藉口海東將在遼西發動戰事,請他借道安豐,做出攻打汴梁的勢頭。只要他答應,肯佯動,定能吸引住察罕的視線,這就也與田豐出軍所達成的效果相差不大了。將之好好的加以利用,或許一樣有機會說動王士誠。
當然了,這個後備的計劃只是鄧舍臨時想到,可行與否,還需得仔細斟酌。並且不好的影響太大,一則,等於把朱元璋直接牽涉其中;二來,鄧舍請朱元璋佯動的原因,是藉口將要在遼西作戰,也就等於把朱元璋給騙了。盟約才籤,就以詐騙人,往後的交道會不好打。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用為好。
羅國器、畢千牛躬身接命。
鄧舍謀奪山東的整個計劃進行到現在,基本上水落石出。前期是鋪墊,關鍵在田豐,轉折為說動王士誠、聯手進攻大都,藉以調虎離山,趁虛而入,鵲巢鳩佔。羅國器道:“從吳鈺林可以看出,益都士子對主公無不翹足以望,凡有識之士,急待主公皆如赤子之望父母。民心可用至此,主公的宏圖定然可得以順利一展。”
說的輕鬆,“民心可用”,靠的全是鄧舍在海東殫精竭慮、歷經年餘的辛苦拼搏。誠如他自己所言:人只見風光一面,誰知背後辛勞?以說出的場合而論,這句話雖有做戲的成分,然而又何嘗不是鄧舍的感慨自嘆?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海東的這棵大樹,已然茁壯成蔭。樹既成蔭,桃李不言,下自成蹊。